所以萧婵大着胆子,走到床边,直视着皇上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是最不会说话的,而一旦直视眼睛并没有看出任何疑点,再加上现在皇上有恙,外面都传要夺位的敏感时刻,皇上就算全部不信,也会信上八分。
“陛下,这次二皇子去沉香谷邀请师傅濮沉,本来接到皇后信函的时候,师傅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亲自出谷进宫来为皇上诊治的,但是在二皇子去沉香谷后,师傅却突然跟民女说要我代替师傅来的。”
事情总个始有个终,萧婵说这件事情自然也是要从始说起,这样一来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情的过程,又能将自己有所撇清。
没有听到皇上说话,萧婵知道皇上是在等她继续,便也大着胆子说起来。
“我本以为是我自己在沉香谷师傅不放心,但是跟二皇子前来的路上,二皇子却跟民女说,只可使出一二分医术即可,让皇上您清醒,又不能痊愈,民女胆子小,但是这两年跟着濮沉师傅,学到的是无论要求你诊治的人是谁,无论平民还是天子,作为医者都只管使尽浑身解数解救即可,这只能让您清醒,不能痊愈之策,实在有悖医德。”
萧婵说的时候,义愤填膺,但是一直看着皇上的眼睛,看着从皇上的眼神从震惊到愤怒的变化,但是终究是天子,眼里的疑虑也一直没有消除。
“陛下请看。”
萧婵说着将自己左臂以及左手指让皇上看到。
“这是什么。”
皇上只看到手臂上有一串黑点,而手指尖上的黑点其实更大。
“这是民女拒绝二皇子的命令后,在连河镇大家整顿休息是,我中了毒,是缠心丝,此毒并不会一次就要命,而是过段时间就会发作,而且此毒解药失传,但是二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一位高人,在民女中毒后,受到二皇子威胁,答应了……二皇子的命令,那位高人才施针为民女解毒,这是当时扎针留下的痕迹。”
说到此处,萧婵仿佛是想到了那时自己的恐惧和无助,想到了那毒性发作自己承受的剧痛,想到了自己在剧痛之下妥协的心疼,但是还是紧紧抿着唇,坚定的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即使是这样,萧婵还是隐瞒了一些,譬如武昊。
“但是,但是今天民女实在违背不了自己的良心,实在难以让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没有人,民女才敢这样说出来,而且皇上喝的药,民女现在都不敢交给别人去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定会将矛头指向民女,所以在皇上的殿外让吴公公设下一处炉子和药罐,民女在亲自熬药,今天皇上喝下的这药,只需三副皇上便可上朝议事绝无大碍,只是到时候,民女还会按照情况再开方子,进行调养。”
说道这里,也是用她的药来牵制皇上,毕竟今天她来了,就能让皇上醒来,还能现在有力气说这些话,那么皇上就不得不相信她,也不能,马上就治萧婵的罪。
皇上听到那么多御医无能为力的事情,这小女子说三副药便可痊愈,那么那些御医的众口一词是不是有假,或者这三副药会不会有那么大的功效,也且待两日后自有定论,不过今天自己的身体就有这么大的恢复,让皇上对萧婵的话不敢不信,在殿外熬药的事情,也听到今天有点嫔妃反应过了,事后锦儿也向自己说过了。
萧婵看着皇上对她的打量,知道只需熬过这一刻的打量,皇上若是相信,再有谁想要说什么,都恐怕难以改变皇上心里的疙瘩了在皇上心中尹泽瑞和皇后娘娘的可信程度也大大降低。
“那你若是按照二皇子所说的话,还能得到他能给你的大富大贵,可是你现在告诉了我,救好了我,恐怕他会对你不利,你也不怕吗?”
皇上声音未有任何波动。
萧婵想到果然是老狐狸,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是那么单纯之人,个个都是只相信自己。
“陛下您觉得什么人会永远不会把这秘密说出来?就算二皇子不会立刻动手,我现在还身中缠心丝之毒,您觉得我这样的体魄能熬过几次?大富大贵什么的我恐怕也是没多少时间可以享受了,就算我自己能制出解药,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据说只能缓解一次毒性发作,陛下您觉得我这样的年纪就能在沉香谷待下去,民女会是贪图财务之人吗?”
萧婵说完,看着皇上的神情就要抛出自己最后的王牌了。
皇上看着萧婵脸上害怕,恐惧,自责,悔恨,以及无欲无求的淡漠表情的变化,竟然无法从这个小女子脸上,眼中看出任何有所隐瞒的或者是欺骗的蛛丝马迹,让皇上心惊,但是他能够确定的就是,对于皇后和尹泽瑞的这种行为,自己已经相信了。
今天在他醒来后,看到皇后非常隆重的妆容,当时他就觉得刺眼,但是对年和皇后也并没有多少感情而言,也便没有太多责怪了,想来皇后能为自己寝食难安,皇上才会觉得奇怪。
而且在尹泽锦着急询问自己状况的时候,皇后一直再告诉自己尹泽瑞多么瘦了,多么辛苦的去了一趟沉香谷,请来了神医,只顾着告诉他都是尹泽瑞的功劳,但是一直到刚刚,让所有人都回去的时候,尹泽锦还在自己身边,尹泽瑞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现在想来,一件件,一桩桩都那么蹊跷,自己醒来后,尤其刚刚身体恢复的情况,让皇上大喜,那些自己一开始心里的不舒服也都消失不见,说不定自己痊愈以后都忘记了,可是自己的嫡子和皇后,其实并不想给自己痊愈的机会,他差点还不自知。
因为尹泽瑞给自己情神医的事情,这件事情恐怕外界都知道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母子就是借着这件事情来为尹泽瑞增加百姓的认可程度,想要得到民心,不惜失去父皇的性命。
“那你打算这毒你怎么解,你要是将朕救治痊愈,二皇子势必不会放过你。”
皇上这回的语气没有了刚刚那么多的警惕,听起来有些疲倦,只是想要关心一下萧婵而已。
但是萧婵知道,这里处处都是陷阱,自己不能有一丝的掉以轻心,也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不敢有一丝的相信。
“昨天才发作的,我估摸着这一两天应该不会发作,所以想要自己这两天好好研读一下药书,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暂时压制此毒性的药物,民女在沉香谷这两天年跟着师傅也研习了不少的制毒解毒之术,现在也只能尽我全力了,其他的只能交给上苍了,生死都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够控制的,古人言,医者不自医。”
萧婵倒是没有再提出什么条件,而是想用自己的能力救自己,如若不行就交给上苍,皇上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极小的女子,竟有如此心境,也实属不易,他活到现在,今日感觉得到自己终于得救也是喜不自胜的。
“你小小年纪,就又如此坚韧的心境,在二皇子和皇后的威胁已经毒药牵制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初心,保重医德,却是少有的奇女子,也确实没有坏了神医濮沉的名声,这濮沉确实是有自己的方法,能交出你这样的弟子,着实让朕心慰之。”
皇上闭了闭眼睛,似乎已经很疲累了。
萧婵现在放下来心,今天是皇上刚刚醒来,体力还有些虚,如若再过几天再说这件事情,不但皇上相信这件事情就更加困难,也会更加质问萧婵,那时候,萧婵怎么可能斗得过皇上这个更厉害的老狐狸。
萧婵看着皇上终于相信了她,但是现在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要给皇上另外一颗定心丸才可以。
这样不但攻进了皇上的眼里,更要攻进心里,否则今天这一举到时候,恐怕不仅没有扳倒尹泽瑞,自己倒是死无臧尸之处。
“皇上您可能不识得民女,但是您肯定知道民女的身世。”
萧婵也是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皇上眉梢轻挑,睁开眼睛看见萧婵低着头,听见她这样说,倒是想起来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她眼熟,一时没有想起来,现在又被尹泽瑞和皇后计谋之事扰乱了思绪,便也忘记了这件事情。
“皇上可记得,萧大将军府中大夫人生下孩子,可那孩子生下来便是血中带毒,克死自己的母亲,被称为不详之物,虽是萧大将军的嫡女,却从未被当作小姐般对待过,因为父亲……因为萧大将军常年征战,所以,这些年从未被重视过,甚至是虐代,被赶出府,幸而被师傅濮沉遇见,并没有嫌弃我,带我回去沉香谷,与我同桌而食,不会忌惮的和我一起采药,一起研习医术。”
“你说什么。”
皇上睁大了眼看着萧婵,似乎是惊讶,实则在寻找着什么痕迹。
萧婵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萧大将军府邸上上下下,无人不忌惮这个孩子,无人不躲着这个孩子,所以今天说这个事情,就是想告诉陛下,民女萧婵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便是师傅濮沉,所以师傅濮沉说的话,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敢有任何违背,来的时候师傅只跟我了一句话:婵儿随心而做,依心而为,萧婵不敢忘记,今天所说之事有关当今皇子,萧婵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皇上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