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惠贵妃的那些眼泪似乎还在她的眼前,一时萧婵突然想起来,尹泽锦曾经说过,惠贵妃不喜她是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因为惠贵妃似乎是与她的娘亲又什么恩怨,而且在惠贵妃进宫之前,她还有个相好的。
若是这样的话,她就是被皇上硬生生的拆散的,那么现在在看她多皇上的态度,再想想她昨日的眼泪,想到她这些年想要出宫的执念,也都有了理由,都有了解释。
这样看来惠贵妃也是一个用情至深至人,她一辈子一直是这样的忍受着皇上,也还守护着心里的那个人。
不知为何,萧婵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说击打了一般那样难受,那样动容,尤其是昨日亲眼看见的惠贵妃哭的那般痛苦,更加觉得爱,在这个世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一个人看不清是非黑白只为拿一个人的喜悦,也能让一个人由爱生恨,从此一生使命只不过是将他碎尸万段而已,如萧婵她自己。
这爱也能让一个人即便是得不到也默默守候着,爱能让一个人即便身体面对着别人,内心也永远的为他守护着,如惠贵妃。
这样看来这世间用情至深的也只不过是女人而已。
她的爹爹,萧大将军对发妻的爱是被称赞的,却也是有三妻四妾的,皇上身为君王这般疼爱一个妃子已属不易,已经是他爱的表现了,只是就连现在惠贵妃孕有龙种的事情,他也要亲耳听太医讲了才相信。
男人可懂爱为世间何物,不知道惠贵妃的心中的那个男人,如果现在还在世的话,是不是能如她一般这样的守护着。
惠贵妃也是在困惑着,我到底该如何待你?是爱还是恨……
“好好的哭什么?”见惠贵妃落泪让皇上诧异不已,抚着她脸上重重的湿润问道。
惠贵妃赶忙摇头,敛了纷乱的思绪道:“没什么,妾身是太欢喜了,所以才一时忍不住落泪。”顿一顿又道:“这后宫之事,臣妾也能够做的过来,有德妃妹妹帮忙,一定让陛下无后宫之忧。”
“好,朕信爱妃能有此能力,这段的时间里后宫就非常的和谐,幸而有爱妃的操持了,只是你好好的,然后看好我们的孩子便是最好,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可以去使唤了吴清去安排。”皇上说完握紧了惠贵妃的手感叹道:“若人人都能有你这份宽容与大度,这宫中也不至于生出如此多的事来。”
惠贵妃笑一笑尚未说话,皇上已抬眼又说着,此处他放缓了声音,目光落在她平坦看不出端倪的小腹,有少见的温柔在其中,“华儿,我真盼着你能有咱们的孩子。”
这屋内的人也是第一次听见皇上这样称呼惠贵妃的名讳,徐太医和陈太医也是觉得有些不妥了,这是皇上与皇贵妃的私人时刻,他们二人也变默默的退了出去,等待着皇上再有其他的指挥,德妃和萧婵也默默的退了出来。
待到好半晌后,皇上才出来安排着萧婵可随时进宫来为惠贵妃诊脉,这药膳和保胎的药也交给了他们。
夜色渐深,有皎洁的明月悬挂天际,洒落无数清辉,透过刚换的雨过天青色窗纱筛进来,与橘红的烛光交织在一起,朦胧似烟。
皇上自知昨日那样走掉,今日在这样带着太医来亲眼见证她有孕,是对她的不信任,恐怕她是不开心了的,于是这一整日都在青竹苑陪着惠贵妃。
“妾身也希望能为皇上开枝散叶,诞下麟儿,臣妾会仔细着的,所以皇上若有什么忙碌的可去忙碌怎么能一直在这里呢。”她回给他一抹温软的笑意,手轻轻抚上小腹,孩儿……希望这里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而非一场空欢喜。
当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感动与明悟,不论谁对谁错,他终是自己要相伴一生,携手走至人生尽头的人呐。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他就是爱不起来,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还是那样的恼怒着他,还是那样的痛恨着他。
看着现在的皇上,惠贵妃能看到的,是他的喜悦,是他对她的关心,但是也是这个人她剥夺了她爱人的权利,他杀害了她的爱人,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再补偿着什么,这辈子她都已经是蹉跎了岁月,都已经被这深宫后院禁锢住了灵魂,她没有办法挣脱,她没有办法挣扎。
“陛下臣妾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务必答应臣妾。”惠贵妃突然直视着皇上的眼睛说道。
这眼神,不就是二十年前皇上他一眼便陷进去的眼神,若不是很那一天那样的看了她一眼,今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温存,“你说,朕一定答应你。”
“陛下,臣妾这有孕的消息想着暂时不要宣扬出去了,这三个月后才能说的规矩,臣妾想要遵守着,为了孩子的周全。”
其实是想要这一次在对付皇后的时候给她一击出其不意。
皇后就算是机关算尽了,也绝对想不到她怀孕这件事情,也绝对是不知道她还能怀孕了。
皇上并未犹豫的点点头。
萧婵回到沉香药坊后,就开始准备了以后要给惠贵妃保胎的药,无论如何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能让惠贵妃保全腹中的孩儿了,无论如何她也想要惠贵妃能在宫里再过的好一些了。
今日的一见,萧婵对惠贵妃的偏见似乎是没有了,她也是为了情,被伤害至深的人,即便是她不相信萧婵和尹泽锦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结局,也无妨,因为萧婵自己都不相信他们在一起会有好的结局。
这一日,一日无话。
小畈只敢在身后默默的待着,不敢说话,这样的状态是从萧婵昨日从锦王府回来就一直保持的,小畈实在不明白他明明看见大皇子和师父亲吻来着,难道这不是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吗?为何刚刚一会儿就看见萧婵那般冰冷的要离开,而他看见大皇子整个人也就像是被抽干了气息一般。
他们究竟是怎么了,只是他却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一个人便翻墙跳进了沉香药坊。
小畈原本刚要出手去拦,见是大皇子,也马上住了手,退去了一旁。
尹泽锦满意小畈现在的敏感力丝毫未减落,不过是越来越识相了,证明他在萧婵身边的地位。他拍了拍身上本来就没染上的尘土,脚步轻且快地来到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师父还睡着,大皇子进去真的好吗?”小畈看着走进去的尹泽锦自己自问着。
“算了,拦什么拦?早晚是一家子,说不定大皇子去了师父这两日的冷漠就治好了。”小畈笑着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声道,“况且,你敢去拦大皇子吗?”想到这里就相安无事的伸着懒腰继续去睡回笼觉了。
尹泽锦进了屋后,见帷幔落着,萧婵似乎还在睡着。
他关上房门,脚步放轻,向她走去。
萧婵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尹泽锦来了,伸手去挑帷幔,忽然想到自己昨日晚上闲热,只穿了薄薄的绸衣,便立即又攥紧了帷幔,低声道,“天还没亮,你怎么来了?”
尹泽锦眼目好使,帷幔本就娟薄,他自然看得了她隐约的动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地走过来,伸手去拂开她的手,口中道,“萧婵,我想你了,来看看。”
萧婵抓住帷幔不松手,心中着恼,“昨日不才见了?”而且昨日把话都说的那般清楚了,怎么他今日就像是忘记了一般。
“一夜不见,我也难受。”尹泽锦见她手抓得紧,他不由挑眉,“你抓得这么紧干什么?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这时候拦着我还有用吗?”
“你胡言乱语什么?”萧婵闻言脸顿时红了。
“不是吗?有一日我进来你就在摇椅上睡着了,你的睡衣都是我帮你换的,难道不止什么都看了吗?”尹泽锦强行掰开她的手,挑开帷幔,将她往床里侧推了推,便在床头卧了下来,躺在了她身边。
萧婵连耳根子都红了,见他挑开帷幔,她揪紧了被子,但随即又想到对付这个人,这么长时间,在他面前,她早已经没了闺仪礼数避讳,什么话他没说过?什么事情他没做过?见他躺下来,她松了被子,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
尹泽锦“咝”地一声,大声地嚷,“哎呦,好疼!”
萧婵顿时又气又笑地松了手,“我都没用力,你嚷什么疼?”
尹泽锦见她笑了,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温柔地道,“你拧我一下,我身上不疼,但是心疼。”对啊从昨日开始就疼,疼了这两日了,还怎么能够受的住。
萧婵哼了一声。
尹泽锦抱着她,挨着她的肩膀诉委屈,“昨日你这女人狠心的说了那些话,我就出去喝酒,难受了一夜,早上醒来,便怎么也躺不住了,来找你,可是偏偏,还得不到你的好脸色,这心里啊,更难受了。”
萧婵听着无语,“你是小孩子吗?是第一次喝酒吗?难道不知道喝酒会难受,尤其是一个人喝闷酒,这样难受有怪的了谁。”
“昨天哪里就我一个人。”尹泽锦哼了一声,“尹泽一和林钰是自己要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尹泽瑞也过去了,遇到了一起,谁还顾忌能不能喝酒?我看见尹泽瑞就生气,把你的那份气也一并生了,就只能一个劲的喝酒了。”
萧婵顿时愣了,“尹泽瑞竟然会去锦王府,他和你不是已经分庭对立了,这又去找你是何用意。”
“昨日本王心情不佳,根本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一个人喝着酒。”尹泽锦懒洋洋地道,“不管他说什么,萧婵你放心我定是会夺得皇位,定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母妃失望。”
萧婵蹙眉,“他是知道了惠贵妃有孕了吗?”
“我说过了,昨日本王心情不佳根本没有理会他,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不过今早并没有听见朝九说什么消息,应该是不知道的。”尹泽锦抓住萧婵的手在手里,只觉得她的手柔软无骨,温滑温暖,他的心荡了荡,闭上眼睛,满足地道,“如今碰到你,总算是舒服了些。”
萧婵被他将手揉捏把玩的脸红,往出抽。
“乖乖的别动,让我舒服一会儿,顶多再一个时辰,我就要去宫里。”尹泽锦幽幽一叹,“没准我就去军营中历练了,以后想要日日腻着你,也是不成了。”
萧婵一怔,“你要去军营大营历练?”
“说不准的事儿呢!”尹泽锦道,“就看父皇准不准了!”
“怎么说?是你想去?”萧婵看着他。
“也没太想去!”尹泽锦摇头,“现在开始计划,总要找个地方先入手。军营里不错!”
“皇上会准吗?”萧婵觉得皇上不会同意,军营乃京麓重地,是守护上京城的兵马,在三十里地之外,由皇上把持在手中,哪会让尹泽锦去祸害?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尤其尹泽锦对她的追求,现在皇上对萧家的警惕,皇上又怎么能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