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上一世屈辱的死亡,为了上一世那颗心错误的安放,为了报复尹泽瑞对她的辜负。
那时候萧婵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定,只为了上一世错误的活着。
可是,今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乱箭,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这内居院,满布杀意,她怎么就不觉得害怕,偏偏不畏死地走了进来?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若是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尹泽锦他……
可会后悔?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
死的感觉,忽然在这一刻,这样的清晰,每一支箭要射中的位置,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婵儿!”
一声凄厉的,熟悉的,却从来不曾听过的恐惧的声音传来,声音比破空的箭还尖。
萧婵顿时心神一醒,父亲?
她若是死了?刚刚和父亲的关系缓和,她和父亲的之间的结缔也刚刚解除,难道她要和母亲一样,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父亲,从父亲的眼前死去吗?留下他一个人着样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间。
她心底忽然痛彻心肺。
似乎又有一支箭射中她,她身子重重地失重,向地下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听到,无数的风声,风似乎将窗子吹开了,发出了“咣当”一声响动。
她忽然睁开眼睛,是尹泽锦从屋中出来了吗?
这时,一道人影,也如那破空之箭一般,骤然地挡在了她眼前,一股强大的真气,瞬间将她包裹,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听到“嗤”地一声,箭羽没入,接着,她又听到噼里啪啦数支箭羽落地的声音。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这一张脸,因惊惧骇然几乎惨白如纸不成人形,可是她还是清楚地认出了他。
不是尹泽锦!
将“婵儿”两个字第一次喊成这般的,只有父亲了。
她想对她笑了一下,可是看到了他后肩膀的一支箭,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一滴清泪,忽然滴落,她的眼前顿时湿濛濛一片。
萧晟稳稳地接住人,见她安然无恙,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四周一片死寂。
萧晟颤抖着伸手,轻轻拭去谢芳华滴下的那滴泪,轻又轻地喊了一声,“婵儿!”
“嗯。”萧婵应了一声,也轻轻的,如风一般,“爹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萧晟声音蓦地沙哑,似乎带着无限悔恨,“便跟来了。”
“咱们走吧!”萧婵闭上眼睛,“你还能动吗?离开这里。”
“能!”萧晟吐出一个字,向外面走去。
四周的隐卫无人拦阻。
那领头的黑衣人拿着弓箭的手轻轻地颤着,见二人离开,他立即看向主屋。
主屋的窗子开着,影站着窗前,他第一次没有雾气防护,一张脸罕见地白如纸,放在窗棂的手亦是轻轻地颤着。
他们身为公子自小培养的隐卫,从来不曾这般过。
眼见萧晟抱着那人要离开,影蓦地转过头,看向屋内,声音艰涩,似要落泪,“殿下!他们要出内居院了!”
屋内没有人应声。
“殿下!”影第一次厉声喊了一声。
屋中还是没有声音应答。
影忽然转过身,就要跳出窗外,似乎要去拦住萧晟。
“让他们走!”这样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
影身子堪堪顿住,回头,看着屋内的某一处,眼眶发红,张嘴,没发出声音。
那两人离开,随着他们的步伐,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虽然走得不快,但也不慢,不多时,便出了内居院。
内剧院,静了下来。血气的腥味与药香,夹杂着。
五百隐卫的弓箭许久都没有收起来,他们似乎变成了一批不会动的人偶,矗立着。
出了内居院后,萧晟一步一步走着,怀里的形成,浑身都是血,滴滴答答地流着。两人的血混合在一处。
走了不远,迎面一群人急急赶来。
当前一人正是惠贵妃,她身后跟着宛沁还有几个近身侍女。
当看到萧晟和萧婵父女这般样子,惠贵妃惊得扔了手中的东西,“啪”地一声,砸得粉碎,她身子晃了晃,骇然地看着二人,“这……这……怎么回事儿?”
萧婵从尹泽锦的内居院出来,便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窝在萧晟的怀里。
心思看了惠贵妃一眼,那一眼,另看到的所有人心悸,他语气却平静,“是我错了,我不该劝说她来这里。”
萧晟痛心疾首,尽管这么多年,他都不曾管过萧婵,但是也从没有不忍心碰她一根手指头,这个尹泽锦这才和萧婵在一起多长时间,就已经能够这样。
惠贵妃惊醒过来,上前两步,脸色血色尽退,“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听说……”
“若是我去的晚一点儿,她就没命了。以前,无论尹泽锦对她有多少情,付出多少,如今也算是拿命相抵了吧!”萧晟冷漠地看着惠贵妃,平静地道,“我们萧家确实是没有这样的福气能够攀上大皇子,不管萧婵的思虑是怎样的,终究是因为大皇子的受伤让她心疼而已,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后我萧家与尹泽锦再无瓜葛,婵儿与尹泽锦再无瓜葛。”
惠贵妃面色一变,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着萧婵浑身是血,脸气息都感觉不到的样子,恐慌地也说不出来了。她呐呐道,“快,快去请太医!”
无论是宛沁,还是其她婢女,都一个个骇立当地。
“还不快去请太医!”惠贵妃吐口后,似乎找到了声音,大声怒喝。
管家惊醒,顿时应声,撒腿就向外跑去。
“萧将军,那个混账,我真没想到他任性胡为至此,他那么喜欢萧大夫,所以,我才让她去的。怎么会这样……”惠贵妃尤不敢相信,“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快去画厅,徐太医很快就来。”
惠贵妃即便是在不喜尹泽锦和相处在一起,却也是一直没有强制的反对,再者现在他们二人一起为尹泽锦的权争儿努力着,她也是不敢再说什么的,以后的事情谁也难说,就像是现在,她明明知道尹泽锦多么喜欢萧婵的,却能够下如此狠手对萧婵,对他想要狠狠保护的人。
萧晟摇摇头,他面无血色的脸色奇异地平静,“以后,婵儿与尹泽锦,再无半丝关系。萧府与锦王府再无半丝关系,多谢惠贵妃的好意了!我们这一路来,已经脏了王府不少地方,不敢再脏了其它地方!”
拒绝得干脆,话落,便抱着萧婵饶过惠贵妃,脚步不快,却转眼就走出很远。
惠贵妃回转身,一时白着脸无言地看着萧晟带着萧婵离开。
萧婵自始至终,无声无息的。
没过多久,二人便走得远了,看不到踪影。
惠贵妃回过神,对身边的宛沁道,“快,让徐太医立即去萧府。”
“是!”宛沁腿都下软了,回过神,连忙向外跑去。
“这个混账!他这是想干什么?真说不喜欢,就能转手要人命了?”惠贵妃恼怒地向尹泽锦的内居院走去,她到现在还不相信,他的儿子对那个萧婵那么好,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就能做到杀人不眨眼?
她犹记得,萧婵刚刚来上京城在皇宫的时候,那是很多人都还不认识萧婵的时候,尹泽锦就已经去了青竹苑,告诉了她,他要参与权争了,他要保护一个女人,便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萧婵,其次他也为了惠贵妃一直以来想要出宫的心愿,一开始她自然是不同意的,这是这是她的儿子又怎么会不了解,看见萧婵对于尹泽锦的帮助也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她心底里已经是接受的了,哪怕因为尹泽锦的权争,在皇上看来也牵扯到了她,使得青竹苑如履薄冰,但是,只要她儿子喜欢,她就不怕。
可是如今,反而是她的儿子放弃后就翻脸不认人,想要人的命。
难道是爱极生恨,恨不得人死?
怎么可能?
她一路冲到内居院大门口,身边婢女立即推开门,院中无人阻拦,她冲了进去。
今日一早尹泽锦离宫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人,尹泽一和久未露面的林钰等人一起约好赶着清早前来锦王府看他。
正好赶上萧晟抱着萧婵出来,正巧遇到了尹泽一和林钰,也遇到刚刚要路过的林丞相。
萧婵几乎成了血人,萧晟也一身是血,那些人见到二人从府中出来,顿时惊骇不已。
谁也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功夫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尹泽一最先醒过神来,急声问,“萧将军,这是萧婵,你……你们发生什么事儿了?”
萧晟看了众人一眼,没说话。
林丞相在马车上看见这样的一幕,也赶紧让停下,他只知道皇宫中都说大皇子重伤在身今日出了宫,惠贵妃不久也去了朝阳殿给皇上请旨出宫,可是没想到,这才多大的功夫,两人便浑身是血的出来了,他也骇了一跳,立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让开!”萧晟眼中没有温度,这一声不高,却足以让人不敢再靠近询问。
萧晟不理会众人,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兰昆看到二人好好地进去,浑身是血地出来,他顿时吓得六魂无主,“将军,小姐,你们这是……”
“回萧府!”萧晟道。
兰昆立即点头,哆嗦着挑开帘幕,让萧晟上车。不一会儿小畈也让朝九送了出来。
上了马车后,帘幕落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兰昆立即坐在车前,哪里敢耽搁,一挥马鞭,马车飞速地离开了锦王府,向萧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