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谷内,武昊每天都很是忙碌,他经常出去,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神医璞沉,只要毒性不发作,她依旧是正常接诊的,也在自己制药压制着毒性,只有萧婵被安置在后院,好好养病。
这一次武昊和师父集体的意见,就是萧婵在上京城,太过的忙碌了,一直没有养好伤,乘这次机会,一切都等她养好伤在说。
萧婵不敢违抗,只能这样百无聊赖的逗留着,兰昆看见不说话,觉得小姐昼夜不休赶路,累死了马,一到沉香谷就晕倒,自然是为了神医璞沉,她即便是为了萧婵考虑,也不该这样扔小姐不管。就连武昊公子都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璞沉师父和武昊公公子也是因为气怒小姐不爱惜身体,才生了大火。她她自然是站在小姐的立场上向着小姐,但如今也不敢出口建议什么,生怕建议不好,适得其反。
“行了,看将你愁的,本来脸就小,这回都皱一堆不好看了。”萧婵笑看了兰昆一眼,对她摆摆手,“下去吧我坐得累了,再回床上躺一会儿。未来几日就在房里休息了,什么也不做。”
兰昆见她决定不出去转悠,想想即便小姐出去了,这副白着脸的虚弱模样也不一定得璞沉师父好脸色,她自然也不想小姐去受那委屈,原本小姐离开皇上,就已经够伤心了,他们不懂,但是兰昆能够体会,点点头,走了下去。
萧婵躺回了床上,没有困意,但也不觉得无趣,盯着棚顶数数玩。
不多时,外面又有脚步声走进来,兰昆的声音惊讶地响起,“小姐,皇……皇上。”
萧婵听到兰昆的声音一怔,身子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她想过了尹泽锦说不定会追随到这里来,只是没想到是今日才来,确实来的突然,看来师父和武昊也没有拦着了。
这时,尹泽锦已经步履轻缓地走进后院,身上穿的是她在宫里的时候给他缝制的袍子,天蚕丝锦泛着淡淡华光,清冷的冬日里,锦衣墨发,优雅从容,无双的风采挥洒出一幅水墨画,连沉香谷西南角那一株梅花因了他的出现都一下子惊艳繁华起来。
萧婵一直知道尹泽锦华人天资,只是这一次看见心情很是不同,毕竟他们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若是现在她在声色俱厉的对尹泽锦说不喜欢,不爱,就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一时间萧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尹泽锦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她该怎么回答?尹泽锦要是接她离开,她怎么拒绝?
萧婵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动了两下,伸手捂住心口,暗骂了一声这个冤家。没想到这两世牵绊最深的人竟然是尹泽锦。说来这一世他报复尹泽瑞以及这一世能够改命重生,都是因为尹泽锦呢!
“皇……皇上,您怎么来了?”兰昆又惊有呆地看着皇上,毕竟那日尹泽锦满目杀机的看着她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呢。不过倒是觉得今日最想不到会出现人就是皇上了。依照对小姐这几日不管不问来看,小姐不辞而别,给了一封信还不给人看就销毁了,这气没有小姐上赶着去和好,应该很难让他气消,可是他竟然来了,实在料想不到。
尹泽锦停住脚步,看着兰昆,微微扬眉,“我难道不该来。”
兰昆本来心里对尹泽锦那日差点杀了她而不满,但他真出现在沉香谷,而且走到这里,站在她面前,她却一个不满的字也说不出来,只呐呐地道:“小姐刚刚醒来。”毕竟璞沉师父和武昊公子都没有拦着,她更是拦不住了。
“我知道。”尹泽锦微微点了一下头。
兰昆看着尹泽锦,他就这样静立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但却让她从心里就不敢生出造次来,她垂下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让开路。
尹泽锦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抬步向门口走来。
萧婵在屋内看着外面的一幕翻了个白眼,须臾,她伸手落下帘账,身子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伸手拉上被子,背过身子,闭上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尹泽锦脚步来到门口,就如进自己家门一般随意,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他随意地向房内看了一眼,缓步向床前走来,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刚一进屋,屋中气息霎时一改,袅袅熏香多了一抹如雪似莲的香溢。
缓步来到床前,尹泽锦停住脚步,眸光沉静地看着帘账内背着身子躺着的人,锦被盖到半腰处,露出她瘦弱的肩膀,青丝披散开,更显得床上的人儿小成一团,他眼睛细细地眯了眯,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萧婵心里憋着气,假装睡得熟了,不理会身后床前站着的人和他那道静如水的目光。
过了许久,尹泽锦依然一动不动,眸光有些凝定。
萧婵蹙了蹙眉,尽量不让自己泄露半丝没睡着的气息。做好的防线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轰塌的趋势,但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她那般艰难的不辞而别,又不眠不休奔波到沉香谷,就是不想这样直面着他,萧婵怕自己意志会不坚定,没想到的是,如今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木桩子似地杵在她身后,这算什么事儿。
屋中的空气似乎凝定住了,似乎整个沉香谷内外,分外静寂。
萧婵由开始的有些赌气,变成了有些恼怒,时间一长,又生出些恨意来。她闭着眼睛,唇紧紧抿着,本来均匀的呼吸声,有些憋闷的松散。
尹泽锦依然一动不动,立在床前,气息轻浅,目光依然沉静。
萧婵忽然很想转过头去,对站在他身后的人爆踢爆打一通,但又极力地克制住,她不能输了阵仗,他一定知道她醒着,这一场阵仗若是输了,以后就一输百输了。
又过了许久,尹泽锦依然没有动静。
萧婵恼恨得极了,忽然就想要放弃,她怎么来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跟他置什么气他才及冠不长时间,再少年老成,也不过如此而已,而她如今比他小了三岁,但是女子本就比男子更加成熟,懂事。
若是尹泽锦在她哪里,不辞而别,还说什么情爱成灰的屁话,指不定她早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传言,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他对任何事情从容淡定,但不包括对她的事情,所以恼怒是应该。若是换他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她面前,她怕是更气更急更怒。这样一想,三天对她置之不理似乎也没什么,她泄了气,准备转过身。
就在这时,尹泽锦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萧婵身子一僵,要转过的身子顿时停住了。她听到他缓步走到门口,听到他打开了门,听到他脚步出了后院,至始至终,竟然一言没发。她面上松了的妥协神色再次绷紧。
他千里迢迢的赶到沉香谷,到这里,难道就是和她斗法来的吗?,是好是坏,是生气是挽留,总是要有一句话的,但是在尹泽锦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坐了一会儿,难道他就要回去了吗?
毕竟萧婵才是离开他的人,为什么现在沉不住气的人,反倒还是她萧婵呢?
“皇上,您……您要走了?”兰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尹泽锦“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
“那小姐……”兰昆一直守在门外,隔着门缝,看到尹泽锦进屋后一直站在床前,没再动静,如今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让她觉得有些严重。
尹泽锦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温声道:“她不愿意见我。”
兰昆忽然没了声。
萧婵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忽然怒了什么叫做她不愿意见他她推开被子下了床,连鞋也顾不得穿便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死死地盯着关着的门。
尹泽锦再不停留,缓步出了后院。
萧婵压制着怒火,可是怒火却是一地袭来,直到从胸口顶到她嗓子眼,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定然是一脸铁青沉怒,本来白得跟鬼似的脸,怕是更没法要了。
这个尹泽锦算是完全的吃准了她萧婵的性情了,以往都是尹泽锦主动,主动道歉,主动告白,萧婵永远是被推动着走的人,是默默接受的人。
这次到好了,尹泽锦抓住这次她不辞而别的错了,竟然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是要把她萧婵着急死吗?
只是现在执意要离开的人是萧婵自己,她却没有了发言的机会,心里着急又愧疚的人竟然是她了,萧婵心里嘲讽着自己,这一世重生来,自己还从未有这样的委屈,还没有过这样被动的情绪。
这一次就连萧婵都很是惊讶,明明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到现在,她竟然会如此的怀疑自己的决定。
兰昆担心萧婵,这时从外面推开房门,当看到站在门口的萧婵,她惊了一跳,小姐她从来没看到小姐这副表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