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萧婵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小腹,只见小腹已经高高隆起,上面放了一只手,她恍惚片刻,猛地转头,看向身边,武昊有些苍白的容颜映在眼前。
萧婵看着武昊,想起寒池下的一切,想起她入了寒池后,释放了刚刚吸收的灵力被兰花台上的灵力吸收,同时将她整个人吸了上去,之后她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武昊下来,费尽心思将她唤醒,之后她吸纳上面的灵力为自己所用,后来抽丝剥茧,解除了她体内之毒,九死一生的时候,是他数度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尤其是他一边骂着她自己都要死了还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边动用本源,用自己心血养着她和她的孩子。
万般画卷闪过,若说人的一生有多漫长,用一尺来计算的话,那么在寒池下,她过了不止一尺,漫长得如过了几辈子。
唯一有个念头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就是那个让她心里魂牵梦绕的人,尹泽锦。
他是不是平安到了上京城,这些日子他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他是不是该着急了,无痕和那四个丫鬟有没有把她的事情告诉尹泽锦……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打断想法,体会这一刻她和孩子都活着的真实。
兰昆和竹溪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为二人进行每日例行一次的查看。她们刚来到床前,萧婵忽然睁开了眼睛,二人齐齐一怔,对上她的眉眼,一时间呆住了。
萧婵看着她们,虽然昏迷太久,但是每日通过潜意识和气息,还是知道她们一直在照顾她,对二人笑了笑。
二人惊醒,瞬间大喜过望,齐齐看着她开口,“小姐,您终于醒啦!”
萧婵点点头。
竹溪欢喜地道:“您终于醒了,奴婢现在就去告诉无痕去,他一定很高兴的。”话落,转身风似地跑了出去。
兰昆并没有离开,而是欢喜地上前去扶萧婵,“小姐,我扶您起来。”
萧婵点点头,伸手去拿武昊的手,她刚碰到,武昊潜意识地护住她,她心下顿时升起一丝暖意和感动。他不愧和尹泽锦早都达成共识了,他也是把萧婵真的当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对待着,他为尹泽锦和她做的永远让她铭记在心。
“武昊公子,从在寒池下一直护着您,上来寒池,这两个多月以来,也是一直如此,奴婢们想拿开他的手,只要一动作,武昊公子就会如此。”兰昆解释道。
萧婵心子下感动,在她人生最艰难的两个时期,都是只有武昊陪在她身边,不遗余力的保护着她,全身心的守护着她,他从来不会嘴上说说,当然就算是说,也尽是嘱咐和责备。
萧婵偏头看向武昊,对他道:“武昊啊,我醒了,孩子好好的,你放开手吧!”
武昊一动不动。
萧婵伸手去拿他的手,他微微抗拒了一下,便被她拿开了,她在兰昆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感觉身子极重,不由蹙眉。
“您躺得太久,身子僵硬是一定的,稍后奴婢扶着您走走就好了。”兰昆道。
萧婵点点头,在她搀扶下,慢慢下了床,总感觉肚子前顶了个球,她费力地站到地上,走了两步,抚着小腹,露出幸福的笑,转眼间就这么大的肚子了,真是不习惯。
兰昆顿时抿着嘴笑,“您如今五个月了呢!怎么能比才来的时候自然要重些的。您肚子里的小公子活泼着呢,这些日子以来,奴婢日日见他动,除了晚上,白天总也不消停。”
萧婵怔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肚子问,“已经五个月了!”
“是啊,五个多月了。”兰昆道。
萧婵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抚着肚子幽幽地道:“时间过得真快。”
“您昏迷着,才觉得时间快,奴婢可是日日熬着日子呢!不止是奴婢和竹溪,梅丹和菊池,还有无痕公子,这寒池的使人,武昊公子的隐卫们都日日数着日子,盼着您和武昊公子醒。尤其是您和武昊公子在寒池下面的时候,云山乌云蔽日,我们只觉得日日难熬。”
萧婵闻言,垂下头,看着肚子低声道:“你们都如此,他该是更煎熬!”
她们每日还能够看见萧婵,心里知道萧婵经历了什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但是尹泽锦不一样,他现在是皇上,政事繁忙抽不开身,但是这已经五个月了,他应该着急坏了,萧婵想到尹泽锦离开的时候,说过,两人要时常通信的。
兰昆愣了一下,看她神色,恍然她是在说皇上,点点头道:“是的,你回去就能看见了,皇上和萧将军给您写的信都有一大箩筐了,皇上也派了好几次人来查看,但是武昊公子嘱咐过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知道,所以都被无痕公子拦在沉香谷外了。”
萧婵抬起头,眉眼绽开了些,“既然我现在醒来了,待会儿我写两份平安信,你派人送去上京城,他一份,父亲一份。”
兰昆立即道:“好的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一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您宽心吧!”
萧婵颔首,看着小腹不再说话。
不多时,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脚步繁杂凌乱,似有好几个人。
兰昆笑着道:“是竹溪喊了无痕公子和梅丹菊池来了。”
萧婵看向屋外,只见几个人冲了进来,前面是风风火火的无痕,后面是一个更加风风火火的梅丹菊池。最后面跟着竹溪。
无痕进来,就见萧婵站在殿中,顿时大喜过望,齐齐道:“师姐总算醒了。”
“劳你们惦记了,这些日子沉香谷的事情也让你辛苦了,师父也是你在照顾着,你最辛苦了。”萧婵对无痕和气地笑笑。
四个丫鬟和无痕听到萧婵说师父,均是神色一愣,是啊,萧婵还不知道师父已经仙去的事情,无痕看向还没有清醒的师叔,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应不应该告诉萧婵。
萧婵看着她们几人的表情,只当是她五个月后归来,她们惊喜过剩的样子,并未多想,师父身体不好,现在不在这里更是正常的。
几个人还不敢告诉萧婵,所以为了防止自己说错话,马上插开了话题,几人说着这几个月的事情,心情又轻松了起来。
只是萧婵不敢去想尹泽锦,生怕只要一想他,就控制不住才醒来虚弱的身体和未曾复原的根本以及怀孕五个月而奔波回去找他。这条命能活过来不易,这个孩子能保留下来不易,她必须要一再小心,强自让自己有耐心,静静地等着。
寒云山因为她的醒来,一时间分外热闹。
虽然武昊还没醒来,但是笼罩在云山头顶上的乌云早已经散去,寒云山恢复曾经的风景如画,大家都知道武昊平安,醒来只待时日,也就不再忧心,日日笑语欢然。
见武昊一直不醒来,萧婵有几次说道要去看师父,无痕外体贴地让萧婵休息了十日,之后见她气色和神态以及走路都渐好,才提议她前去沉香谷,告诉她实情。说这等事情本该由武昊引领她前往,但是武昊依然昏迷,短时间看起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怕拖下去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到时候再去不禁折腾,就由他们引领她到师父的坟前。
萧婵自然高兴,现在她已经不是全身毒血的人了,她正常了,她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那般的负担了,这个消息她想要亲口和师父分享。
这一日,天气晴好,无痕和四个丫鬟引领着萧婵前往沉香谷。
只是到了沉香谷后,无痕没有去前院,而是带着她继续走,其他四个丫鬟也都无异议,低着头走路,萧婵自然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只是她的马车停下的时候,萧婵走下马车后,印入眼帘的却是两座石碑,萧婵清楚地看到一个上面写着黄宇,而另一个上面的名字竟然是璞沉。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萧婵有些难以置信。
“师姐,你下去寒池二十日后,师父再一次毒性发作后,便在没有醒过来,我们从寒云山带回来一块寒石的,想让你醒来再看见师父最后一眼的,没想到师父身前就写了封信交代了,这是信。”无痕没有多说,只是把那封信交给萧婵,她看见后就回全部明白的。
萧婵的双手颤抖着打开那封信,确实是师父的字迹,萧婵再看着那孤独立着的碑。
她萧婵再活一世,却还是没有送师父最后一程,她总是给师父添麻烦,她总是让师父担心的。
萧婵在兰昆和竹溪的搀扶下跪在师父的碑前,痛哭不已,久久都无法平息,四个丫鬟和无痕,站在她身后,也都无声的落泪。
从黎明到入夜,整整一日,萧婵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兰昆和竹溪一左一右小心的护着萧婵走路。
几人从璞沉师父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星光满天,一轮明月才升到天边,凉风习习,吹着她衣袂发角,有一种心旷神怡。
萧婵静静站了片刻,缓缓转身,目光看向西方。穿透万里之遥,看向天圣。青天碧海遥遥中,她只看到满天星辰,一轮明月冉冉光辉。
月光如他的天蚕丝锦月牙白的锦袍,丝丝光华,似乎渗透到了她的心里,她看着看着,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紧,思念的情绪压制不住地流泻。
人越是这样脆弱的时候,就越是想要那个人,就越是思念。
因为师父的离开,萧婵更加珍惜现在还在她身边的人,现在还爱着她,她也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