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不再强迫尹泽锦,毕竟两日后他就要走了,萧婵不愿意两个人现在的相处,就是如此打打闹闹。
其实刚才尹泽锦的理由,萧婵已经接受了,所以,她现在只想仅仅的抱着尹泽锦,安安静静的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三日后,尹泽锦亲自披挂上阵,带领将士们去守卫国家,皇上亲自上阵,将士们自然士气高涨。
他们进行着出征之前的祭礼,尹泽锦身着铠甲在太庙祭祖,京中五品以上王公大臣齐集奉天门,一同前往太庙祭拜。君王威仪十足的尹泽锦称“元照国版图西抵摩西,东连康德,南控江夏……物阜民丰,兵精将广,可摩西等国看我元照国富饶安乐,数度挑衅南下,实在欺我太甚,必代天伐之,请天地祖宗勿要因此而降罪”云云。
卯时,万物冒起而出。
尹泽锦率文武百官于南郊祭天,宣北伐檄文,曰:“摩西为首的国家入主元照国时,人皆分九等,南汉子民,等同牲畜。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四海之内,凶灾祸乱,人皆致苦。至前朝末,天下大乱,皇祖率师伐贼,重写春秋,再辨华夷,势揽乾坤,称帝于上京城,已几百载,朕之皇猷功德,且留后世置评……如今北狄不仁,朕承天之命,号令六师,遏防于北,逐胡虏,除暴乱,安社稷,定寰宇。拯万民于水火,复元照国之河山……”
辰时,万物震动而长。
祭祀礼毕,尹泽锦于上京城南郊点将台参加誓师之礼,北伐军大将军王及全体将校同临,于大军之中宣“北征檄文”。定军心,鼓士气,同时,尹泽锦宣布摩西等过“十宗罪”,以示讨伐之决心,礼毕。
不过尹泽锦从未说起尹泽瑞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尹泽锦却只字未提,更让所有人感觉得到尹泽锦的大度,已经念及着兄弟之情谊。
但越是这样,所有的士兵和百姓,便更觉得尹泽瑞联合他国对付自己的国家,实在是罪大恶极。
午时,万物枝柯密布。
尹泽锦在点将台训话,靴履清风,袍角染尘,面上布满的是浓重的杀气。他亲自点将,强调北伐军纪律与作风,最后一次做战前动员,曰:“惟愿以身蹈之,摩西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申时,万物已然长成。
南郊先锋营和锱重营准备就绪,夕阳斜斜洒在了京郊的官道上。一车车粮草、一车车军械、一排排匠人,一队队士兵,在天光带着肃杀的光芒中,整队北上,准备迎接一场满是鲜血的杀戮。
萧婵听完兰昆把尹泽锦出征离开后,沉默了很长时间,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东西,是不是哄睡了凌儿,有没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兰昆和竹溪,着急的在门外团团转,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萧婵。
第二日的时候,萧婵很早就起床了,“兰昆。”她喊道。
“娘娘。”兰昆很是着急,萧婵终于说话了,终于叫她们了。
“你去找德亲王,给我要一块可以出宫的令牌,告诉她我要去沉香药坊去药来,他要是派人监督我也可以,怎么都行,只要他能给我令牌,我要出宫。”萧婵说道。
兰昆看着萧婵,有些抽出,不知道萧婵为什么要出宫,只是看着萧婵的样子,她也不敢再问什么。
好在她去找了尹泽一后,把萧婵的话重复了一遍,尹泽一毫不犹豫的给了萧婵凌派,并且没有派人跟踪,只问了萧婵是不是需要人保护,萧婵这边拒绝后,尹泽一也没有继续要求。
第二日后,从宫中出来萧婵没有回萧府,而是绕道去了沉香药坊。
这里一直都是梅丹和菊池在打理,上次尹泽锦让她们二人出宫后,萧婵就再也没有见过,今儿来买药见了面,才发现这两个姑娘似乎憔悴了不少,原本白嫩嫩的小脸儿上多了一些愁绪。
萧婵安抚后,在沉香药坊里买好了需要的药材,她拎着药包就去了丹凤街找林钰。
那里有一个宅院,是林钰自己呼朋唤友的居住地。
看见她急急忙忙的进来,林钰第一句就问,“萧婵姐姐,你这是准备与人私奔了?”
萧婵嘿嘿一乐,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小孩子知道什么叫私奔吗?再说了我是那么没有出息的人吗?他走他的,我也拦不住啊,谁让我嫁给皇上了呢!”
话刚说完,收到了林钰不信任和鄙视的目光,她搓了搓手,只能无奈的叹息一下,“承认了。”
“小林钰,我今日来找你,是向你辞行的。”
林钰没有怀疑她辞行的“诚意”,只是目光略略一深,“萧婵姐姐,你都想好了?”
在这个世道,于她而言,再没有比尹泽锦更为重要的东西了。尹泽锦说战场是鲜血是杀戮是坟场,萧婵虽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可也知道战场上究竟有多么凶险多么恐怖。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必须跟着他,保护他。
萧婵抿了抿唇,又重重地握住他的手,“小林钰啊,或许连你都觉得我没有出息,不配做萧大将军家的女儿。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了尹泽锦,就是让我做皇帝……我也不会开心。你能理解我吗?”
“萧婵姐姐……”拉她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林钰才与她相对着,语气沉沉地劝她,“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天下女子为了情爱,都是傻子。可战场上你能帮他多少?说不定你还会成为皇兄的负累?毕竟你并不会武功,甚至连基本的拳脚功夫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你们还有凌儿不是吗?他也需要照顾的,你想过这些没有?”
“我不会的。”萧婵目光坚定,“我一定能帮他,凌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母后会带好他的。”
她说完了,可林钰一直没有反应,叹一口气,她弯了弯唇角,又缓和了语气。
“小林钰,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也做了一些安排了。”
林钰的唇线抿得极紧,“萧婵姐姐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不劝你了。”
“小林钰……”想到离开上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好,萧婵弯着唇角,放软了声音,“这场战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记得多多照顾自己。姐姐知道你虽然小,但是办事是最牢靠的,所以,你多帮着尹泽一,好好的守护着上京城,也时常去看看小凌儿,若是能够传信,你能给姐姐说一下凌儿的情况,好不好?还有就是,多问问你爷爷和父亲的意见,他们比较很有经验。”
说了许多,她也不知道林钰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只是看他对着阳光的脸色,似乎比往常更加苍白了几分。但不论她说什么,林钰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依依不舍。
“萧婵姐姐,保重。”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萧婵与她紧紧拥抱,“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回宫之后,萧婵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兰昆把月婵宫不是她的人给打发去做事了,然后才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让兰昆把她从沉香药坊拣回来的药材拿去熬成汤药。
兰昆一直默默的跟着她,但对于她今天的行为也始终不太理解。拎着那几包药看了看,她迷惑的问,“娘娘,你病了吗?”
“没有啊?”萧婵只是笑。
“没病你熬什么药?”
“谁说药只能拿来吃呢?我要泡一个药浴,舒活舒活筋骨。”
“哦?药浴。”兰昆顿时明白,恐怕是因为这些日子坐月子,不活动筋骨的原因,现在用药浴,总之在她认为,这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兰昆……”看着她素净的面旁,萧婵灌下一盅水,才拉她过来坐在身边,笑眯眯地说着,语气里有淡淡的请求,“这一次,你能不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默默的……什么事都不要告诉任何人?”
“娘娘,您的事情,奴婢打死都不会向外面说一个字的。”兰昆马上站直发誓。
“好好好,我相信你。”萧婵马上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翌日,风和日丽,春风不顾人间意,阳光犹自洒皇城。
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萧婵乘了马车准备去找皇太后,毕竟尹泽锦要亲自上战场这件事情,不知道皇太后知道不知道,她又是一个什么态度,萧婵知道现在形势严峻,自己确实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决定了。
她一入院子,宛沁嬷嬷就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太后,皇后来了。”
这些日子,皇太后的精神头儿明显比前一阵好了许多。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她生孩子她又劳累了,萧婵本就愧疚,身体状况不佳,哪怕她贵为皇太后,享受着最好的御医,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咳嗽不止,咯血胸痛。不过她听了萧婵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日日睡在床上,只要能起来走动,她都会在园子里亲自摆弄她的花花草草。
“婵儿来了?”人的年纪大了,脾气也歇了。没有穿凤袍的皇太后,荆钗布裙,手把花锄,正蹲在牡丹花丛下松土。她酷爱养花种草,就像侍候老祖宗似的,极是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