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整个京城早已沉寂下来,正阳阁门前石兽上的两盏石灯在兽口中依旧散发着微微的昏光,大门紧闭,仅露出一条缝隙,肉眼可见是一道透着光亮的细线。
正阳阁在幽长的走道中,每隔五米的两边石墙上都挂着一盏经年不息的悬灯,墙壁之下是左右各一槽细小的水渠,皆是石砖砌成的宽大走道一眼望不尽头,更看不见一人。
在走道尽头十余米的角落,隐藏着一个北欧建造的格局遮挡住的旋转石阶,上方是一个露台,四面都是高深的正阳阁围墙,唯有头顶一片空无,被一方大孔铁架盖住,日月的光亮毫不避讳的投射在这其中。
在这方露台的黑暗角落中,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静静蹲守着一个人,默默注视着露台中正中的石床上躺着的一具身体泛白的水尸。
许久,当头顶的月光移动到直射尸身的时辰后,蹲在角落中的安阮便缓缓起身走来,他手中举着一个极小的瓷瓶。
接着朝水尸看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嫌弃将头下意识的后撤了几寸。随后安阮取出一副手套,将那水尸泡涨发白的鬼脸微微一启,使其张开了嘴,顿即一股恶臭袭出。
皱眉间,安阮便将那个瓷瓶嵌入了水尸的口中,而后又取出一张画着鬼文的符纸,贴身盖在了那瓷瓶上,说也奇怪,在接触到瓷瓶的那一刻时,那张符纸竟陡然蜷缩,将那瓷瓶紧紧包裹起来,接着绕着上面的鬼文燃了起来,生出些许的青烟。
而青烟也不消散,而是围绕着那水尸的口边盘旋,接着凝聚一吸,水尸的嘴突然动了一下,连同着那个瓷瓶与青烟一同暴风吸入口中。
水尸突然睁开眼,那双早已泡得发白诡异的如鱼目的死眼上,陡然聚生出一点黄豆大小的黑点,如眼珠一样,接着整个尸身一跃而起。
那水尸的凝障眼一见到安阮,二话不说便朝其扑来,安阮先是一闪,随即恶狠狠踢出一脚,将那水尸踢飞到墙上跌下,嘴中淡淡警告道:“做你该做的事!”
接着按下开关,那头顶上的铁架便呈左右两边打开,那水尸的两颗黄豆眼珠在黑暗中异常明白,默默的注视着安阮,接着闷哼一声,一跃三尺高,跳出了正阳阁的露台。
待到那水尸离开后,安阮才缓缓朝向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看去,这时在安阮眼过所及之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圈烟青色的光离,安阮说不清是火焰还是发亮的青烟,只能看到那青色的光亮如火焰般挥腾着,又似青烟缭动,形成一个轮廓,那轮廓之下,便是一个人的身影。
“伍主理,这只魈,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通吗?”安阮朝那黑暗中的人问道。
从那道身影中传出几声得意的笑,缓缓道:“安督护,放心吧,我镇骁司的术法向来管用,况且这只魈乃是我九年前在北泽找到的奇物,如今在水牢里存放了十年,不是照样唤活了!”
“是,伍助理术法神通,安阮着实钦佩。”安阮微微屈身,恭敬说道,“不过,我有一事始终不明,伍主理说此尸是魈,我一直不解魈是何物?”
“魈嘛……和人一样……”黑暗中的伍主理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古老,约莫是个年老之人,“魈这种东西,只在古籍的记载中出现过,只说他和人长的一样,但是……又比人厉害上百倍!”
……
时至次日高升,柿哑同往常一样打开府门,不过却看到了一些官家打扮的人,看样子是早早在此等候,而他们要找的正是江成。
当柿哑将门口出现的那些人转告给江成,他也有些吃惊,当他出来后,发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不正是吏部尚书府家的官兵打扮吗!
江成昨日已见过这些模样打扮的人,因此对今日这些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了,无需多想,也正是为了昨天李玄沉那件事来的。
“贵府的李玄沉公子又要请我喝茶?”江成朝这些人问道。
其中一名李府官兵拱手道:“江公子,李尚书大人有请江公子一叙。”
“李尚书?”江成听得一愣,派这些人来找他的,居然不是李玄沉,而是李玄沉的爹。
“李尚书找我何事?”江成不确定李玄沉是否知道昨天那件事,接着问道。
“李大人在府上亲设好宴,让小人来请江公子,李大人希望江公子务必赏脸。”那侍从接着说道。
“别去……小心是鸿门宴……”柿哑拉了拉江成的衣襟,轻声提醒道。
江成转头微微一笑,道:“我有李玄沉的把柄在手,他们怕是不敢设鸿门宴,我估计,是想找我私了,我去一趟。”
“那你小心点。”柿哑并未有躲过阻拦,更多时候还是为江成呵护提醒。
江成转而朝向那些侍从,分明事先早已将李尚书府的位置摸的一清二楚,此时仍风度翩翩道:“烦请诸位带路。”
那官兵见江成同意了,自然是不敢怠慢,此人是李尚书点名要请来的人物,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连忙开路引领着江成前往尚书府中。
“我若今日未归,你便去青琊府找望伯伯。”江成临走前,又突然侧身回来,在柿哑耳边提点了一句。
柿哑点点头,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江成随着这些官兵一路来到李尚书府,还未走到门口,那看门的侍从便早早进去报信,接着,一个身形沉稳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
那男子看上去已有四五十岁,那张成熟稳重的脸上布满了波澜不惊,穿着更是高贵的锦袍,此人便是吏部尚书李子儒。
“李大人,江公子来了。”
官兵将江成引到李子儒眼前,李子儒见到僵持的第一眼,竟是十分慈祥的样子,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威严,让人全然不觉就在昨天,江成还与此人的儿子产生过一次极大的矛盾。
“江公子英俊,果然名不虚传……”
片刻后,李子儒便微微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