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瓷铺里的伙计牵着大花狗离开,将院门一关,一切都相安无事的样子。
夜幕渐暗,在那被狗刨开的墙角处,地面覆土之下,一间隔板朝下,一个鼓胀的人人形麻袋头脚处都被绑着,一根铁竹从人身半中的位置露出,不断的往下滴落着粘稠的血肉。
这一暗板位于墙角之下,甚至更偏向古瓷铺的隔壁,狗所刨开的墙角之处,距离捡到隔板不过一手之深。
此时,从古瓷铺离开的江成仍心有疑惑,他的判断不会错,血冻中必有人血,但偏偏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人血融进动物血中,正如陈豪绅说漏嘴的三番话一样,都成为了口说无凭。
一天就这要这么结束了,江成认为有些收获,但从客观上看,这些收获几乎聊胜于无。
“江公子,找个酒楼去吃饭?”张洛随后问道。
江成笑了笑,回绝道:“不了,你也跟着忙一天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还要去陪五公主吧。”
张洛腼腆一笑,点了点头:“江公子所言极是,既然这样,那我便失陪了。”
“去吧,往后几日也不用特意来了,我一人去查足够了。”江成接着说道。
“也好,不过江公子,凡事还是要斟酌行事,遇到像今日的陈老爷这种人,就还是换个法子去查。”张洛提醒道。
“你费心了,我会注意的,这几日就不要管我了,另外皇上那边你若可以的话也代我通报一句,七日之后我定会给新唐国一个交代,无论结果如何。”
“我知道了,我会代你转达的。”张洛朝江成拱了拱手,转而离去。
江成独自一人走在新唐国的京城大道上,此地既像东济国京城,又显得十分陌生,他曾与唐沁夜游过一次京城,如今回想起来,不免怀念,早点查完案子回到京城,现在或许是江成唯一的愿望,他也十分想念唐沁。
江成其实并无饿意,但见到这繁华的新唐国京都像是只有自己独身一人,也不免显得落寞,还是找了张桌子,点了些小菜,出奇的配着茶水。
他如今身上的伤,虽然在迅速恢复好转中,但还是不要饮酒食辛辣为好,身处异国他乡,又在雁云幽经历了生死大难,如今更是知晓爱惜身体,只为了能完好无损的回到东济国,况且江成也知道,目前虽然还活着在可安城查案,但能回去的几率或许不大。
许无愿,究竟身处何处!
“听说了吗,西边的姜末城,说是山海国跑出来的一只王狗,修炼成精了,跑进姜末城把里面的狗都给吃了!”在江成旁边一张桌子上,几名食客中的一名开口说了起来。
如今可安城内已扯了些防守和视线,高压的氛围也减轻了几分,在这种信息交互的地方,自然是最先一步耐不住性子畅聊起奇话的地方。
另一名食客一脸不信道:“京城都戒严了,你这消息又是听谁说的,山海国的王狗要真能成精,那也得吃人啊,吃狗做什么。”
“就是,这狗类我可懂,狗可是不吃同类的,死的也不吃。”又一名食客说道。
江成举起的茶杯愣住了,将这句话听在了心里,“狗不吃同类!”
在古瓷铺,制作血冻的成分可是有狗类的血骨,照理说狗是不会吃的,但那只狗闻到血冻的腥味却情绪焦躁,像人犯了烟瘾一样,后面还吃下了血冻。
这说明什么,吸引狗的不是血冻中的动物血骨,而是人的气味!
江成似乎理解了那只狗的行为,倘若他亲眼看见那只狗在事后又吐出了血冻,恐怕这血冻中有人的血骨这一猜想更能印证了。
盛阳镖局白日里送出城的那一镖中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血冻呢,江成已经不知了,这是京城官府要查的事,传回结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联想起赌坊里的百十具尸体,都是一样的死法,在腋下被凿穿身体搅碎了体内五脏六腑,连同着血肉一起被抽走。
这又会与许无愿有关吗,他入皇宫行刺,企图斩伤皇宫中人,但唐敬贤并没有给他传达这种命令,因此是独自行事,还是另有指使?
江成在进入新唐国之前,查过许无愿的生平和为官事迹,虽多年镇守边疆任统帅,也时常与新唐国交界,但并未与新唐国结仇,更不可能与新唐国皇室的人有恩怨,因此产生这种刺杀皇室的事情,极大可能是另有指使。
受谁指使,这是江成需要找到许无愿查出的真相之一,许无愿身为边防统帅之一,已然是功名显赫,世间有几人能用条件打动他,使之犯险去行刺一国皇室。
走出酒楼,江成径直朝住的地方走回,一天时间已经过了,并无头绪,唯一碰巧抽丝剥茧查到的血冻古瓷一事,也尚未得出与许无愿有直接联系的线索。
这时间在路上,江成突然一愣,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只见前方一个身穿黑袍戴帽的快步走着,正是那人撞的。
江成微微张手,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缠了三圈红绳,红绳长牵着的另一端,竟就是撞了他的黑袍人,暗色红绳在人群下显得若有若无,但始终牵着。
江成抬起手将红绳解着,快步朝那黑袍人追去,然而那红绳不知是个什么死结,居然绑着四根手指解不开了。
察觉到异样,江成加快脚步朝那黑袍追去,黑袍闻风而动,披风一鼓,在人群中飞速的奔跑起来。
江成身子一紧,一手被巨大的力量拉扯伸出,接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被那根绳子拉扯踉跄倒地,被拖在地上滑动着。
人群中顿即传出了骚动声,道路上的百姓闻声纷纷散开,牵着红绳那端的人早已跑出老远,那根红绳在人群中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影响,反而有着巨大的韧性。
江成从腰间取出匕首用力割着,红绳却毫发无伤,江成已失去控制,整个人在地上被飞快往前拖着,人群中的几人不退反进,京中危险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