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下来,王府差点没翻天。
春分打探回来,说乌琅带了三百护卫、十船的嫁妆,此时就浩浩荡荡地停在码头上,把前来参加交易会的客船都赶去了河对岸,众人敢怒不敢言,但无一人敢靠近码头。
“夫人,她要是欺负你怎么办?”春分很担心。
冬至倒是镇定,把煮好的羊肉抓饭端进来,小声说:“先吃饭。春分快去关门。”
“咦,好香呀!姐姐,你还藏了羊肉呀?”春分眼睛一亮,一溜疾跑过去关上了院门。
“那么多,怎么可能一次煮完。我用荷叶包好,用小吊篮放进井里。里面凉爽,能放得久一点。”冬至给云长安装上一碗饭,笑着说道:“我还炒了一个小菜,夫人好好吃一顿。”
春分站在一边抿嘴巴,蠢蠢欲动,却没敢坐下来。
“好。”云长安想了想,没有叫她们,自己先吃起来。主仆之分要清楚,不然以后不好办事。
今日也不是她任性,也不是她爱吃,非要盯着这一碗羊肉抓饭。而是日子特殊,是长嫂的生辰。长嫂来自关外,和娘亲一样出身武林世家,她远嫁进京,吃羊肉抓饭就是她解乡愁的办法。
云长安原本拥有世上最好的家人,如今形单影只,如浮萍飘泊。
你若问她,真不怕慕长情今日动怒杀了她?
她怕个屁!她气到恨不得把慕家人加上乌琅一起碎尸万段。一锅饭而已,慕长情还要令人强行夺走。这种轻辱,让她难以接受。只要想到慕长情,她的手指和牙齿就一起发痒,很想把他的脸抓成蜘蛛窝!
“可是夫人,京中也时兴吃羊肉抓饭吗?”春分抓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云长安筷子一抖,如梦初醒。
她真是糊涂了,她怎么能在这里煮羊肉抓饭?
闲王府耳目众多,原本是为了盯着慕长情的,她一头栽进来,居然还敢大咧咧地煮羊肉抓饭。瑞帝那人极度多疑,一旦今日的事密报上京,一定有人会怀疑她。更何况,这里还有大国师的徒弟弦筝,那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哦,以前我爹有个故友,是赫烈族的,他教我家厨子煮的,我娘喜欢吃。”她定了定神,小声解释道:“我今日……突然想娘亲了。”
“哦,难怪。”春分轻轻点头,给她倒了杯茶过来,“羊肉腻,夫人解解油腥。”
“我吃饱了,你们也吃一点吧。”云长安笑了笑,拿帕子擦嘴,扮淑女状。
冬至很沉默,眼神全是担忧。
云长安没问她,冬至这丫头心细,想得长远,此时一定在思忖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冬至如何怀疑她,她不担心,她担心慕长情起疑心。不,慕长情一定已经起疑心了。
院外响起了弦琴之声,春分往外张望了一眼,小声说:“乌琅郡主带了乐伎,应该在设宴。”
“她是身份显赦的贵人,城中各官员一定来见她。夫人今日早点歇着吧。酿酒的事,我和春分来办。”冬至收好桌子,催着春分去干活。
云长安越来越喜欢冬至这丫头了,她以前的两个侍女也像冬至一样贴心,若是她们活着,多好。
云长安关上门,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胖喜大清早就飞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步泠卿那里?白天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看书,不能随意出去,她现在要变成夜行动物黑蝙蝠了。
好孤单啊,她抿抿唇,趴到了桌上,扒拉着桌上的小石子发呆。不知不觉,石子摆成了阵法。
替君分忧,上阵杀敌,云家人为何落到这般下场?她恼火地抓起石子,用力掷出窗外。
砰砰砰……
有人拍门,冬至刚打开门,就被外面的人一掌推倒。
来的是乌琅牛高马大的侍女,气势汹汹地冲着院里大吼,“郡主请夫人去赴宴!”
是请她去赴死吧?
云长安戴上帽子轻纱,往身上抹了点步泠卿给的香粉,带上冬至过去了。
乌琅在自己的院子里设宴,她住的是闲王府最大的庭院,碧菲阁。
“住里面一天最少要一百两黄金。”冬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跟紧云长安,“每年交易会,都会有富豪标下这个庭院来住。”
慕乌鸦,他把自己的屋子都拿出去赚钱!
云长安见过爱钱的,但没见过哪个王爷爱钱爱成这样。自己的王妃,夫人,屋子,爱慕者,一件也不放过。简直就是天下之绝顶奇葩!
迈进碧菲阁大门,云长安看到了仙境。
淡雾缭绕中,暗香浮动,隐隐可见飞馆楼阁,可听到流水潺潺,恍如仙乐。
难怪要一百两黄金一天,住进这里,不仅是住进了王府,还与各路贵人搭上关系,拔高自己的身份地位。那些江湖商客,肯定趋之若鹜,甘愿冒着被倒霉慕长情克死的风险,也要来闯一回人间仙境。
“皇上允许他这样敛财吗?”云长安对这一点非常好奇。
“反正没有责备过,这几年一直这样。”冬至小声说道。
转过九曲桥,慕长情出现在眼前。
他居然没戴面具。长发如缎,眸如星,唇似丹。风拂来,发扬袍舞,如仙临水边。
慕乌鸦这是唱哪出戏?他想勾引谁呢?
她正楞神间,慕长情慢慢地扣上了面具,掉头往前走。
“哇,王爷……他……”冬至激动得脸皮通红。
“长得也就那样。”云长安撇嘴角。她死也不能承认慕家人好看!
“不,夫人,王爷取下面具时,必有人死!”冬至声音都在打颤,“传说,谁看谁死……”
冬至的意思……慕长情想弄死她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