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静静地悬于碧空,在长河上投下鳞鳞波光。大船还泊在码头,船上只有乌琅一行人。
今日金矿出事,所有人不得离城。
云长安站在树后远远地看她,只见乌琅像一尊木雕一样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这丫头是真的喜欢慕长情呢!不远万里,不辞辛苦,还不惜忤逆皇上,命都不要了,跑来要嫁给慕长情。勇气可嘉!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码头前的动静,云长安往水里丢了一枚小药石,一阵滋滋的响声之后,水面上鼓起了白色的大泡泡,越来越多,河面上烟雾缭绕。
看守们的注意力全被白烟吸引过去了,云长安像只灵活的黑猫,一个纵身,悄无声息地扑进了暗道里面。
白天已经被慕长情他们走过了一回,所以暗道之中并无机关,一路畅行无阻。
地道并不长,她屏声敛气,一路潜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了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口前。这就是通往金矿的入口?云长安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不敢直接下去,用双手双脚撑在洞壁上,以腕上和鞋上带的尖钩固定身体,像壁虎一样慢慢往下爬。
底下有看守的声音传上来,在议论白天金矿里闹鬼的事。
“那鬼张着大嘴,啊呜一口,看守长就被吃了!皮都没留下。”
“大白天都闹鬼,晚上会不会再出来?”
“这矿底下的白天黑夜有什么区别?阴气沉沉的,挖矿的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冤魂全在这里游荡呢!”
“快别说了,凉嗖嗖的……”
几个看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云长安小心翼翼地调了一个姿势,改为头朝下,慢慢地往洞口外看去。前头有三个通道,每个通道里都燃着火把,只有洞口这地方光线最暗。
这世上当然不会有鬼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大活人直接消失掉,肯定是对方用了什么奇门遁甲的法子,把看守长给掳走了。
而且挖地洞的人应该来过里面,现场踩过路线,最后才确定在这里挖出一条通道。两个大活人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冲出去,正是从这个地道出去的。
云长安轻手轻脚地落在地上,选了一条看上去光线最暗的通道,贴着墙根慢慢往里面走。侍卫都在洞口外,里面的看守和外面的侍卫衣饰完全不一样,他们穿的全是白衣!头上还戴头白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云长安还没来得及嘲笑腹诽这可怕的像鬼一样的装扮,马上就发现她一身黑衣根本无法动弹一下。
通道外是雪白的世界,没有一点杂色,她一身黑衣窜出去,马上就会被射成筛子!而看守们衣白胜雪,随便往墙边一站,在通亮的火光之下,压根让人无法察觉。
云长安马上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屋顶上遇上的白袍人……
那个人是不是刚刚探过了地道归去的?
她退回地道中,三下五除二把夜行衣脱了。里面是白色亵衣,能应付。既然来了,她不想空手而归。
适应了底下雪白刺目的光线之后,看东西渐渐清晰了一些,看守的身影也能清晰地分辩出来了。她偷了一个头套戴上,沿着墙根慢慢往前溜。
这应该还在金矿外围,通道两边有很多小房间,有些是供看守休息的,有些堆放着各种工具。前面隐隐传来了绞架吱嘎的动静,似乎是在往上吊东西。
金矿底下的地道十分复杂,纵横交错,一步踏错就会被困在里面。前面又有一队看守过来了。这里看守真多,起码有六队人在巡查,每队七人,交替进行。
她闪身躲进了一个小石间里,等着白衣看守过去,正想出去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人一袭白袍,白布包面,只露出一双乌幽幽的深瞳,像一只敏捷的雪豹,飞快地到了她藏身的石屋前。她赶紧缩成一团,滚到了桌下。
这男子也进来了。
反手关门,径直到了桌前,伸手就往桌下面摸。
云长安看着那修长的指尖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思暗动:想必图纸还在这里,他是回来取图纸的?或者是有别的东西落在了此处……
突然那男子弯下腰,和她四目相对。云长安咧了咧嘴,手一挥,往他脸上丢了一团辣椒粉,辣死他!
钻出来的时候,她的背碰到了桌底,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掉了下来。是枚金钥匙!
云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起来。那白衣男子躲开辣椒粉之后,飞身朝她扑了过来,要夺钥匙。云长安灵巧地躲开,就地一滚,到了门边。
“什么声音?”又有一队看守过来了,警惕地往这边看。
云长安出不去,只好又滚回桌下。
“过去看看。”那队看守过来了。
云长安藏身之处并不保险,他们肯定会搜!她左右看看,居然没发现那个白衣男子。咚……轻微的一声响动,一条白色丝带从上垂下,一头的铁勾子打在桌腿上,惊动了她。她抬头一瞧,那人就在石屋的顶上,像猫儿一样趴在细细的梁中间。云长安来不及思索,一把抓住了白丝带,被他猛地一拽,拎到了上方。
看守们冲进来时,她的脚尖恰恰好缩到梁上。四周全是一片白色,他下她上,二人紧密无间地相贴着,躲在梁上不敢动弹。
看守在屋里翻了一会儿,出去了。云长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太对,她和他面对面紧贴着呢!
白衣男捉住了她的手腕,要夺她掌心里死攥着的金钥匙,云长安张嘴就咬他的下巴。就现在二人相贴的姿势,她也只能咬到他的下巴。在男子躲闪之际,云长安抓住了他的蒙面巾,用力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