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春分的脑袋从窗子里伸出来,满脸愁容地说道:“夫人,她好可怜呀,夫人就去求求王爷吧。”
冬至的手伸出来,把春分拽了进去。
门外渐渐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阵子,冬至悄然去看,只见朱紫若已经晕死在门口,而不远处有人正悄悄往这边张望。
过了会儿,过来了几个人把朱紫若拖走了。
再过一会儿,管家带着人砰砰地拍门,大喊:“夜查。”
进来一群侍卫,四处翻了一阵,走了。
云长安始终坐在桌前,握着笔,在纸上慢慢吞吞地写字。从窗外看,她的影子映在窗子上,不时轻轻晃两下。
今晚肯定会不太平,乱跑的人都会倒霉的。
雨越下越大。
慕轲寒正在乌琅的榻前来回绕,神情焦灼。
“你在这里绕没用,岳大夫只怕治不好她。”慕正曦冷着脸说道。
“你少说风凉话,我告诉你,她是我慕轲寒的王妃,谁敢咒她死,我就让他死。”慕轲寒猛地扭过头,面色狰狞地说道。
“你继续绕吧。”慕正曦冷冷一笑,起身就走。
慕轲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到榻前,弯下腰,拉住乌琅的手在掌心不停地搓动,“姓岳的,你到底能不能治,不能治自己先去死。”
“王爷,郡主中的毒,真是闻所未闻,下官从未见过。要解毒,当然得找到这是什么毒啊……能否让下官去河边看看?”岳大夫抹了把冷汗,颤微微地问道。
“等你跑一趟过来,得多长时间?”慕轲寒火了,揪起他的衣领往地上掼,“你方才怎么不说,在这里又扎又切,你当这是一块砧板,你在这里切肉呢?”
“方才下官用银针封住郡主的穴位,阻止毒血顺着血管流入心脏,这才保住了郡主的命。”岳大夫爬起来跪好,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现在还请允许下官去河边看看。”
“滚。”慕轲寒挥了挥手,怒气冲冲地吼道:“给你一个时辰,你要是一个时辰拿不出解药,本王把你剁了喂鱼。”
“是。”岳大夫磕了个头,爬起来就往外冲。
慕轲寒又在屋子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扭头看向帘中的乌琅,气哼哼地骂:“让你跟我回去,你不肯回,现在好了,现在你舒服了?他哪里好?一个倒霉鬼,能有我好?能有我对你好?你要什么好东西我不给你弄过去?你想干什么,我不由着你?你倒好,让我颜面扫地不说,现在还给我闹出这一出……你说说你,好好跟我回去,能出这事?你要是死了……死了……”
他气哼哼地又绕了几圈,瞪着赤红的眸子又看向乌琅,低低地说道:“本王对你的心,你是一点都不在意。你死就死……”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王爷,宸王请您过去议事。”侍卫在外面抱拳。
“议什么议,不去。”慕轲寒恼火地挥了挥手。
“王爷还是去一趟吧,若河阳出事,咱们……”侍卫小声说道。
慕轲寒走到榻前,拉起乌琅的手在掌心使劲搓了几下,哑声说:“你现在可千万别死,本王答应给你的白狐狸还给你逮来呢。”
乌琅躺着不动,他叹了口气,轻撩长袍,转身走了。
云长安轻盈地从后窗翻进来,几大步冲到榻前,打开岳大夫留在这里的药箱,从里面挑了几味药后,扭头看向乌琅。
她双眸紧闭,面色乌青,手背上和脖子上的血管都鼓出来了。头顶和胳膊上的穴位都扎着银针,针已泛黑。
这毒……怎么和她手臂上的很像。只是她解毒及时,中毒也不似乌琅这样深,所以情况好一点。但是从手背上隆起的血管和颜色,还有这种气味都一模一样。
难道她猜的是对的,全是那个伤她的白袍人一手谋划了这件事?
“什么人?”侍卫推门而入,持刀冲向她。
她几步闪开,扑出后窗,借着对王府的地形熟悉,躲开了侍卫。在后园绕了一圈,她直接到了罗裳的院外,把药丢进去,拍拍手,快步往自己的小院里跑。
玉娘就在罗裳这里养伤,罗裳和朱紫若对她还真仗义,玉娘病成这样也没有抛开她,还肯为玉娘来给她下跪求情。
云长安最喜欢仗义重情的人,遇到这种事能帮就帮。
林子里依然有人在张望,她看清了,那是钟睿瑶的人。
看来钟睿瑶是想逮她的错处吧?她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人,轻轻拍拍她的肩,怪声叫她:“你……在……看……什……么……”
那人哆嗦了一下,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她打着火折子对着自己的脸。
鬼啊……那人翻了个白眼,直接昏死过去。
也太不经吓了!
云长安拧拧眉,把火折子吹灭了,匆匆溜回了院子里。
从墙上的雕花窗看向她的房间,窗子上还映着一个身影,不时晃一晃。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从后窗回到屋里,猫着腰到了桌前,慢慢让自己的身形和支在桌边的架子重合,然后吹掉油灯。
呼……
她舒了口气,把架子挪开后,重新点上油灯。八壹中文網
豆大的光摇摇晃晃几下,静止了。她匆匆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查看手臂上的伤处。
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乌紫的颜色还在。步泠卿给她用的药,和第一回的不一样,第一回用的药痊愈的速度真快啊。若能连用两次,今天一定痊愈了。
她缓缓拉上衣裳,入视地看着那朵光,自言自语道:“金矿今晚能不能保住?若保不住,我要不要去浑水摸鱼,偷点金子?”
外面的雨声渐大,冬至到她窗口这里看了看,举着伞去了茅房。春分偷吃瓜子的声音隐隐过来,咔嘣咔嘣地响。
“小坑儿。”步泠卿的声音从后窗处传了进来。
云长安楞了一下,飞快地过去打开后窗。
步泠卿敏捷地跳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抬眸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她拉他走到角落,小声问他。
“担心你,你没事吧。你的伤如何了,我得给你换药。”步泠卿扶着她的肩,上下打量她一眼。
“好多了。”云长安动了动手臂,轻声说道:“你把药给我,我自己等下抹一点儿就行。”
“我先看看伤。”他扶住她的右臂,视线低到她的胳膊上。
云长安犹豫了一下,把衣裳慢慢拉至右臂下面,露出半边雪色的肩膀。
步泠卿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拿出药瓶,往上面倒了些药粉,小声说道:“好多了,要多用清水冲洗。”
“刚刚冲过了。”云长安指了指外面,大雨冲得真爽快。
步泠卿唇角扬了扬,掌心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姑娘家家的,不要淋雨,对身子不好。”
“知道啦。”云长安拉好衣裳,仰头看向他,“你也回去吧,小心点儿。”
步泠卿站着没动,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云长安疑惑地问道。
“长安,河里结冰……不然我们涉冰离开?我带你进宫盗红灵去。”他沉吟了一会,小声说道:“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去主动盗药。”
回盛京城啊?
云长安以前发过誓,再回去就是弄死慕家人的时候。
“我们走好不好?”步泠卿握住了她的手。
云长安有点迟疑,不然,就这么走了算了?反正现在河阳城大乱,应该不会管她去哪里了。
吱嘎……
推门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二人耳中。
步泠卿身形一闪,躲到了榻后面。
慕长情来了!
“怎么站在那里?”慕长情盯着她看了一眼,慢步迈进了门槛。
“刚刚有只蛾子。”云长安作势往空中扇了两下。
“晚上去慕轲寒那儿了?”慕长情走进来,慢步走向榻后。
云长安就讨厌他这一点,跟只鼻尖的狐狸似的,什么气味都闻得到。
“别找了,步泠卿刚来过了。”她拧拧眉,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壶倒茶。
慕长情扭头看她,冷笑道:“你还挺坦白。”
“你不就是闻到气味才找过来?你鼻子还挺灵。”云长安撇了撇嘴角。
慕长情走回来,歪了歪头,捏着她的耳朵轻拧,“本王是来看你乖不乖,是不是掉了枚耳坠子。”
耳坠子?云长安慌忙捂耳朵……果然掉了一只!
“给我。”她拉住他的手,想把耳坠子夺回来。
慕长情身形一闪,躲开了她的手,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用力箍紧,“嘘……慕轲寒找过来了。”
云长安扭头看,外面风雨正大,哪有慕轲寒?
耳朵上一凉,他把另一只耳坠子也取了。
“你作什么?”她捂着两只耳朵,生气地说道:“还给我,我就这么一对耳坠子。你这人真有意思,你的河阳城要毁了,你的小命也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来我这里胡闹。”
慕长情把耳坠子往桌上丢,淡然说道:“怕什么,有整个河阳城和小十二你与本王一同赴死,本王感觉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