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慕长情,右手弦筝。
她右臂有伤,被弦筝这么猛地拽住,顿时一阵剧痛。
慕长情眸色凝霜,突然手腕一甩,径直把云长安猛地推入弦筝怀里。弦筝未料到他会松手,被他的力道推得往下猛坠。
云长安死死拽住弦筝的腰带,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一起坠入咆哮的激流。
冰凉的水从四面浸过来,她把弦筝越拽越紧,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拖她,把她狠狠地拉进漩涡深处……八壹中文網
就在一口气快上不来时,水面平静了,她从水里冒出头,手脚并用往岸上爬。
哗啦啦……
弦筝也爬起来了,随着水从身上往下淌,他的衣袍随即敞开,裤子掉了下去……云长安在水里把他的裤带拽掉了!
噗嗤……云长安吐了口水,憋着笑,强装成没看到。
弦筝平常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从来衣袍整齐,不染尘埃。想必还没这么狼狈过吧,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掉裤子!
他的皮肤极为白皙,因为沾了水的缘故,越发像温润的羊脂玉。云长安就烦男人这样,好好的和女人比什么肤白赛雪呢?
他冷着脸爬到岸上,从云长安掌心夺过还被她紧紧攥住的腰带,冷冷地说道:“别乱跑,死了本公子可不负责。”
“死不了,我命旺。”云长安故意不转过头,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如何拎裤头,如何系腰。
弦筝被她看恼了,怒气冲冲地斥责道:“十二夫人不懂妇道为何物吗?还不转过头去?”
云长安偏不!她咧咧嘴,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长短,朝他笑:“妇道是什么东西,能吃吗?酸的还是辣的?”
弦筝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皮突然涨红,呼吸骤急,“肖五娘,你……”
云长安这才慢悠悠地转身,往四周打量。
此处很宽阔,四周钉着定魂柱。她想得不错,河阳城和这地室就是国师摆出的阵法,估计这是瑞帝为自己挑选的百年之后的墓穴?
此处有金脉和流水,能让风水更旺。瑞帝一向相信这些,但就像慕长情所说,国运如何分明是与帝君有关的。帝君明,则国运明,帝君昏庸,则国运衰败。若风水阵能保住国家千年不败,那还要帝君干什么?他干脆出家当和尚去呀。
露出地面的岩石全是金矿石,十个硕大的炼金炉摆在四周,里面炉火已灭。从炉子里淌出来的金水淌成一条金河,此刻也已经凝固。
好一条金光灿灿的河!
若这些金子全是她的就好了!她要造一个黄金屋,打一张黄金榻,让长得俊俏的男子过来给她唱曲摇扇,她要过女王一般逍遥的日子。
“这里绝不能让黑水灌进来,夫人有什么办法关掉石闸?”弦筝穿好衣袍,黑着脸过来了。
云长安朝他伸手,“给我图纸。”
弦筝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卷,快速在她眼前展开。她在上一层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但愿她也能解开这一层的难关。
云长安捧着羊皮卷,凑到一盏琉璃灯下细看。
上一层是按星宿列阵,这一层更为复杂。从四周的情况来看,壁上有石窟一百二十一个,每一个石窟的机关都扣在一起,错一则牵百,他们都出不去。
原本这些机关是为了防外敌侵入的,现在却成了困住他们的死亡陷阱。若最后真的不能关住石闸,为了保住金矿,弦筝只能选择炸城。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让云长安第一回觉得这人的心还没坏到烂透的地步。
“你就是云长安?”弦筝突然低声问道:“传闻云家嫡女没有解不开的机关阵,真的是你?”
“阵法又被动过了,怎么解开呢?”云长安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打量四周。
“白袍人”实在厉害,手法诡异,让人很难找到规律。若不是她曾经见过那张星宿图纸,和鬼嘴联系起来,上一层的机关她都无法解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下意识的习惯,白袍人的破绽到底在哪里?
她眉头紧皱,脸颊上有鲜红的水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脸上的改颜药粉被冰凉的潭水融化了,抹了一下,满掌的红色。她拧拧眉,索性用袖子用力擦了几下,沾着红颜色的水在羊皮卷上画出几个小点。
“你上去看看这几个地方,先不要动,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她把图纸递给弦筝,轻声说道。
弦筝凝视着她的脸,眸露讶色。
“快去。”云长安把羊皮卷塞给他,拔出短刀,利落地斩下半片裙摆,系到脸上。
弦筝回过神,认清位置,纵身跃起,按她的指挥在石壁上寻找机关位置。
“这原本是布衣阁的天书阵,被挪动了一处,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即可恢复。”云长安捡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出天书阵,思索破阵的方法。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后,慕长情也下来了。
云长安白了他一眼,继续蹲在地上画机关图。
慕长情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慢步走到那两只大炼金炉前,仰头看着炉顶的金珠,眸色凌厉。
“你真的是第一次进来?”云长安随口问道。
慕长情没出声,撩开长袍,踏上了金子凝成的小河上,慢慢地往金炉上走去。炉火已灭,炉身还隐隐有热气。
云长安冲他做了个鬼脸。想必他还挺庆幸河阳有此一难吧,不然他还无法进入这里。这小子到底在看什么呢?
炼金炉的位置她一进来就看过了,和阵法没关系。
“十二夫人,应该怎么做?时辰快到了。”弦筝回到她身边,焦急地问道。
云长安指着几处机关,冷静地告诉他关闭的办法。
弦筝按着她的指令一连关闭了九道机关,第十道却卡在了那里。云长安怎么都找不到好法子,试了好几种方法,暗器满屋子飞,吓得她心惊肉跳的,索性躲去了炉子底下。
弦筝身上被暗器划了好几道伤,脸颊上也伤出好几道血痕。他气急败坏地回到云长安身边,催促她赶紧想法子。
“肖五娘!”
“请叫我夫人。”云长安吸了吸鼻子,冷得直打哆嗦。
这个月她已经被冰凉的水泡了好几回了,再泡下去,她直接变成一条鱼拉倒。
“夫人,赶紧想办法。”弦筝脸色阴沉地盯住了她已经褪去红色的右眸,额角青筋直跳。
“没办法,认命吧。你上去随便击两掌好了。”云长安揉揉鼻头,悄然把炉下几块碎金子拔出来,快速揣进怀里。
“你……”弦筝火冒三丈,拳头死死握住,一副恨不得一拳把她打死的凶狠样子。
你看,谁说男人都怜香惜玉的。他们怜的是对他们有用的女子,惜的是他们自己的享受和前程。若这里蹲的是公主郡主之类的人物,他一定会大献殷勤!
“闲王呢?”突然弦筝发现慕长情不见了!
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纵身跳上炉顶,往四周打量一圈,大声叫道:“闲王殿下何在?”
没人理他,那潭水却像打了鸡血似的涌起了波浪。
云长安观察了一会儿,蹙着眉,捂着耳朵说道:“你别喊了,你没发现你声音越大,这里的水晃得越厉害?”
“那又如何?”弦筝质问道。
“国师教的什么蠢物?”云长安也火了,指着潭水说道:“墙上这些矿道位置、深浅不一,在关闭的情况下,会形成一个回声阵。你在大山里喊一声,声音会回荡吧?你在这里喊一声,是否回响不停?你声音越大,回声越大,若达到一定的程度……”
她话音还未落,慕长情从其中一个矿道中出来了,像一只迅猛的黑鹰,脚尖点过陡直的岩壁,几个纵身,落到炉顶。只见他飞快地取下弓箭,搭三箭,往西南侧的一处稳稳射去。
他方才是去破解机关了?
只听到轰隆隆的响声之后,一道青色石闸缓缓落下,截断了水流。
弦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头朝慕长情抱拳,“闲王殿下……”
他话至一半,石室里的回音陡然变大,轰隆隆……震得人耳膜似要裂了。云长安痛苦地捂住耳朵,拔腿就跑。
“走。”慕长情从金炉上一跃而下,拉住云长安的手臂。
不仅回音骇人,石室里的光亮也全部消失了。云长安跟着慕长情跌跌撞撞地往前,眼前一片漆黑。
能往哪里走?
四周根本无路!
“夜明珠……”她勉强说了一句,但根本不敢把手从耳朵上挪开。她甚至感觉眼珠子都跟着在颤动,恨不能拿东西把耳朵给塞实了才好。
脚步越来越乱,脚下的土地也在晃动,渐渐地像波浪一样拱了起来。
“你是不是弄错机关了?”她大声问道。
慕长情把她拖近自己,一路往前疾奔。
“王爷,出口在哪边?”弦筝在二人身后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