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情歪了歪脑袋,眸子里滑过一丝不悦。
“现相公也饿了?”云长安又看慕长情。
能让兄弟二人不舒坦,这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啊!
她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给你们吃,我对你们多好呀。”她一手托着一只烤包子,递到二人眼前。
“哪来的包子?”慕长情没接。
“买的啊,快吃。别怕,我不会给你们下毒的。我现在要靠你们离开这破地方呢!”云长安一脸诚恳地说道。
不怕她下毒?他们两个有时候还真会怕她毒死他们!
两个人都不接。
“我喂你们吧!”云长安把包子往前递了递,碰到了二人的嘴唇。
突然慕正曦反应过来了,先前扮老鸨时,她往她自己怀里塞过两只包子!
只怕就是这两只!
若是干净的,那倒还好说,贴着女儿家的体香,还不算冒犯。可是,他是亲眼看到她从落到柴灰里的一篮包子里捡出的两只。
“烤得可香了,你看我对你们多好。”云长安双眼亮亮的,期待地看着二人。
简直太好了!下奇怪的药,推他们进危险的境地,抓住每一次机会让他们难堪……
“不吃拉倒。”云长安脸拉长了,顺手递给站在一边的慕正曦的侍卫。
侍卫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放肆,出去。”慕正曦冷呵道,“长安也不要装疯卖傻,你看看你闹了多大的事!”
“笑话,关我什么事?我走我的路,是你们要冲过来拦我的路。”云长安的脸色更难看了,“看清楚,这里是天晋,不是盛元,少在我面前摆架子。惹火我了,我报官去。”
慕正曦忍了忍,低声说道:“好了,别闹了。你现在不能离开盛元。你不是想知道为何皇上要拿你们云家开刀,现在又要留你一命吗?”
“不想知道,总之该偿命的时候就得给我偿命。你这么急着表功,不就是因为知道皇上他心中有了别的人选吗?不是你的东西,你争也争不来。说不定,皇上是想把太子位给慕长情呢。”
慕长情本来坐在一边饮茶,听到此处,忍不住低笑,“四哥,你若不杀她,她以后还会给你找麻烦。可你若杀她,父皇会更猜忌你。太过绝情绝义的人,父皇一向不喜欢。”
“所以你故扮深情?”慕正曦缓缓转身,锐利的眼神直刺慕长情。
“唔,四哥总算明白了。我宁可被你抓住把柄,也要赶来救她。父皇一定满意。”慕长情点头,面色自若地说道。
云长安坐下来,托着腮凝视着他。
他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他一直是在装吗?对她装深情?
那咬耳朵时说的话呢?
算了,她也希望是假的,这样大家各自心安。
“王爷,已经探得消息了。怀璧是来见炎罗族的头人的。听说他们得到了天晋国主最想要的东西。”
“苏洛山河图?”慕正曦脱口而出。
好东西!云长安眼睛一亮,脚尖情不自禁地在桌上轻踢慕长情。示意他赶紧竖起耳朵听。
苏洛山河图是一百多年前大观星师苏洛绘制的地图,足有三十尺长,四国皆入图中。高山河流城镇湖泊,一目了然。据说,配上用特殊宝石粉末绘成的星象,在月夜下看,人就像站在天宫大门口一般,往前一步,就能走入画中,笑拥天下。
其实,说是贪图山河图的美,那是假话。
如今四国都有自己绘制的地图,但是各国边境接壤之地,或者他国的山脉河流,都有偏差错误。全天下,只有这副苏洛山河图最精准,最完善。
喜欢书画和星象的人得到图,那是看美景,观星象。有野心的人,能从图里找到攻克他国的捷径。
天下帝王,莫不想得到此图。
炎罗人真是一群本领高强,无孔不入的耗子!他们不仅往河阳金矿里打洞,还找到了苏洛山河图。难道他们是听命于那个白袍人的?
“图在何处?如何交易?”慕正曦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最后一个炎罗人刚刚断气了。伤太重。”侍卫看了一眼慕长情。
这些人几乎全是被慕长情和他的手下用箭射死的。
慕正曦飞快地扭头看向慕长情,“你知道此事?”
“何事?”慕长情拧眉,和他对视。
云长安兴致大增。慕长情这个人,实在太高深莫测,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慕正曦盯着慕长情看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怀璧已死,前来交易的人一定会拿着图离开。去找。”
几名侍卫疾步离开。
兄弟二人坐在桌前,互相看了会儿,慕长情先笑了起来。
“四哥累不累?”
慕正曦拧眉。
“我在冷宫关了十七年,只有四哥去看过我,给我送吃喝,送衣服。”慕长情转过身,双手放到炭火上方,轻轻搓了两下,“四哥对身边的人,无论长幼亲疏,都温和关怀,人人说四哥品行高尚,是君子。”
慕正曦抬头看他,淡然说道:“人之初心,自然是想当让人称颂的君子。”
“现在不当了吗?”
“现在,对亲厚的人君子,对挡路的人,杀之。老七若真的无心太子位,就与四哥站在一起,你和长安之事,我也不想问真假。情这个字,于我们皇族之人来说,不沾为好。长安,我负你,会还你。”他说完,起身就走。
大风从敞开的门撞进来,吹得云长安头发乱飞。
她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男人真没意思。”
“那是你眼瞎。”慕长情不客气地说道。
啧啧啧……云长安咂嘴,又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屏风后走。后面摆着一张床,她可以躺会儿。
苏洛山河图啊!好东西!
“想要吗?”慕长情的声音传了进来。
云长安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上,慕长情很懂她。知音二字,在她的双唇间蠢蠢欲动。若是能联手再干一件大买卖,她就算只能看一眼,摸一把,捧一次,那她也高兴。反正她过目不忘,回来后就自己画一张!不,画一百张拿去卖。
发大财雇身强力壮的大侠给她抬轿子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你的几个兄长,可都比你老实。”他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慢步绕过来。
“哦。”云长安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的前相公,想让你我帮他找图。”他停在榻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好啊,一定帮。河阳的事闹那么大,若我猜得没错,沐河王一定不承认这事是他干的。没有证据,瑞帝也不能轻易动沐河王。毕竟河沐河王这人骁勇擅战,手下兵强马壮,早就养肥了。瑞帝要对抗天晋,大夏,不得不对沐河王以礼相待。更重要的事,这事可能还真的不是沐河王干的。宸王到了今天还没弄清楚河阳之事是谁在操控。他若不立下大功回去,瑞帝真的会厌恶他的。他最怕这个了……看上去光鲜威风,却一直活得提心吊胆,真可怜。还不如你躲在河阳城当乌龟呢。”云长安嘟囔道。
表现得这么念旧情,还真让人看着扎眼。慕长情拧拧眉,突然伸手拧住了她的嘴巴。
云长安拧眉,却没反抗,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神情沮丧惆怅。就像,她真的在念旧情。
慕长情很不爽!
雪越下越大。
红衣男子坐在马背上,手拎一坛酒,仰头就喝。浓郁的酒香顺着他的下巴,滑过他的雪白优雅的脖子一直往下,在大红锦袍上泅出大朵暗色酒渍。
“主子,他们还住在渡口,已经知道苏洛山河图的事了。只怕马上就会去找图。”几名白衣人站在雪地里,恭敬地垂着双手,不敢抬头看他。
“那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拿到图再来见我。”红衣男子挥手,把酒坛子摔到雪地里,满眼戾气地看向渡口方向,冷冷地说道。
“慕长情假扮你的事……慕正曦似乎有意要替他隐瞒,是否向慕轲寒通报一声?”白衣人又问。
“不必了,慕轲寒成不了大器。再找一个吧。”红衣男子戴上面具,淡然说道:“明日起,都着红衣。看他怎么学我。黄毛小子,不自量力。”
“是。”
几人跪下去,一直等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这才起身离开。
渡口客栈。
云长安把找过来的胖喜藏进被窝里,用黄铜暖手壶给它暖着。小家伙冻坏了,给她带来了炎罗人另一个落脚之地。
“长安,用膳了。”慕正曦亲手端着一碗羊肉面走了进来。
云长安看着他没动。
“小十二,过来。够你吃的吧?”慕长情端着一大锅子羊肉火锅进来了,往桌上一放。
鲜辣的汤汁晃动不停,大块的羊肉在里面翻滚。
这只锅,只怕有桌子大!
“我是饭桶吗?拿这么大的锅来埋汰我?”云长安拧眉,过了大半年饿得半死的日子,突然冒出两个男人主动给她端饭来吃,还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