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情拍拍她的头顶,不说话。
见慕正曦也走近了,云长安咧嘴轻笑,拿出胭脂盒,举到二人的眼前说道:“好吧,我们再来玩一次,各写一字,写于袍摆内。这回输的人,得叫赢的人……我的王。”
慕长情挽袖,指尖在胭脂盒里蘸了一抹红,转过身,撩起袍摆就写。慕正曦看了看云长安,也上前来取胭脂写字。
云长安笑嘻嘻地看着二人转过身,自己抠了一大团胭脂在树上画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什么?”华赫过来了,看到树上的那团暗红的记号,不解地问道。
“往生咒,此处有恶鬼,我画个符镇住恶鬼。”云长安气定神闲地说道。
“恶鬼?”
“对啊,车轮印杂乱无章,这是障眼法,是有人运用了五鬼搬金的邪术,把军饷偷走了。我要破解他的邪术。”云长安说道。
“云执事厉害。”华赫满脸崇拜地抱拳。
“走吧。”云长安把指尖的胭脂抹到裙摆里,轻声说道:“我等着你们叫我一声王。”
“什么?小女子想称王?”华赫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盯着云长安背影,脱口而出,“你这是有反心?”
“快去弹劾我,领功受赏。”云长安甩了甩袖子,牵着老虎,大步走进密林深处。
华赫正盯着她的背影看,身后传来两声细微的声响,他猛地转头,只见刚刚还在那里的慕长情和慕正曦已经不见了。
他拧拧眉,一路急奔,找到了藏在一株千年大榕树下的华晖。华晖朝他摇了摇头,埋头钻进了榕树中的大洞里。
榕树中空,父子二人钻进去之后,直接落进了树根之下的空洞里。华晖在树根上摸索几下,右手边的土块扑嗖嗖地掉了一会儿,出现了一个藏于树根下方的青门小门。他朝华赫递了个眼色,伸手拧开了机关,闪身进去。
蜿蜒小道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他从墙中石龛里拿出一只小琉璃灯,点着之后,高举着灯笼快步往前走。
“爹,此处真是隐蔽,您这机关暗道不输云军师啊!”华赫紧随其后,低声赞道。
“好好学着,华家的一切,我会慢慢交给你。”华晖停下脚步,把琉璃灯笼递给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方才我为何不要让你出声吗?”
“儿子不知,请爹明示。”华赫俯身过去,替他照亮。墙上又出现了一个八卦罗盘,看来又有一道门拦在前方。
“云长安有一只长山灵雀,那是鸟中精灵,通人性,懂人话。会把我们说的话全告诉云长安,而且它躲在哪里我们全然不知。所以我让你们不要在府中谈论家里的事。”华晖摁住罗盘,左右扭盘数圈。
门打开了,还是通道,不过比刚刚的要宽敞许多。而且越走越宽。
“爹,那鸟如此厉害,我们不如把它夺来,为我所用?”
“你这个逆子,平常只知女人,不知多学多听多问多长见识。长山灵雀宁死不降,绝不会背叛主人。你和几个弟弟真不如云长安一个女娃。她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皇上都惜她有才,要留她一命。你好好学着!”华晖骂道。
“儿子知错,儿子会好好学着。”华赫赶紧低头认错。
华晖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你今日倒没有平常那么狂了?”
“儿子是觉得,确实要有进益,才对得起爹的教诲。他们几人在我郴西郡作威作福,欺负爹,当儿子的却不能有半点办法,儿子心中难受……”华赫一脸羞愧地说道。
“你是最有孝心的……但你也别慌,这是我们郴西郡,他们根本不敢动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家中财产立刻转移。”
“为什么?”
“慕长情是闻到钱味就不撒手的人物,再加上想给他的小宠妇出气,定会谋我家产!还有更重要的事……这天下只怕要大乱,皇上靠不住,他如今谁也不信,想杀谁就杀谁。那年派人送绿幽毒药来,要给你们几个喝,我重金贿赂了公公才保下你们的小命。这老东西,现在还娶了新后,这新后来历不凡,只怕盛元国是保不住了。你暗中护送这些东西去大夏国回羌山,我多年以前在那里建了个小寨子,你带着一家老小就躲在那里……”
“爹,咱们……咱们不守着郴西郡了?”华赫愕然问道。
“守个屁!我当年一人独挡千军,结果又如何?他一样猜忌我。这些年来我过得胆战心惊,我死就死,就怕他谋害你们三个。我这一生,也算是为盛元做了大贡献,到时候真的要动我郴西郡,我得保着你们三个!”
“新后是啥来历?”华赫追问道。
“凤鸣后人,能预知天地之事,与之婚配,凤女之血可延年益寿。皇上这些年,就是在找凤鸣后人。”华晖边说边走,步子极快,终于带着华赫到了最后一道门处。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华赫,小声说道:“赫儿,打开这道门,你就拿到了我们华家所有的财产。你一定要牢记我的话,亲自护送这些财宝进山,途中不要去找女人!”
“儿子记住了。”华赫立刻跪下磕头,高举双手,接过华晖递上来的镶玉金匙。
“在回羌山里也有这样的地室,方才开门的方法你要牢记在心。”华晖扶了他一把,连钥匙一起,紧握住他的手。
华赫慢慢抬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地室太暗,华晖未能看清,他托着华赫的手,亲手教他打开了石室。
石室里全是财宝,塞得满满的!珠玉宝翠,耀眼夺目。金元宝足有五百箱,银砖无数。华赫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没说出话。
“怎么样,你爹我身为郴西王这么多年,还真没白当。谁打我这郴西郡过,就得把买路钱留下。军饷也不行,都给我留下。”华晖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儿子现在就开始运送这些?”华赫转过头,激动得喉结有些发颤。
“运吧。那些人的狗鼻子太灵,我怕他们很快就能找过来。尤其是慕长情,那是个死抠门死贪财,雁过拔毛都是轻的,河王闲王的爪子早就伸到别人家里去了。若他真的找来我这里,我只怕连珍珠粉末都剩不了一点。也多亏云长安昨晚那么一闹,让我有时间安排这些事。”华晖眉头紧锁,用力挥了挥手,“有死士在那头山洞外等着,通道里有木头和链条制成的运送带,你只需清点守护即可。”
“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会怀疑吗?”
“我说你去追踪强盗去了,他们如何怀疑?去吧。”华晖捧起一只玉壶,贴在脸颊上蹭了几下,恋恋不舍地说道:“我的这些宝贝,我会尽量活着去与你们团聚。”
华赫的嘴角抽了抽,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走玉壶,“爹,您歇着,儿子现在就出发了。”
“出发吧。”华晖点点头,牙关紧咬,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身边的木箱子,“送到之后,直接回来,不要送信,也不要与任何人交谈,一路上只能以字传令,传完之后即刻烧毁纸条。以免有鸟传信。”
“懂了。”华赫拍了两下胸膛,转身走向另一头的通道。
东西太多,华晖在大堆的珍宝中间来回走动,摸摸这个,又抱抱那个,不时叹气跺脚。
华赫一直在忙着把箱子推上传送带,累得满头大汗,一刻也不敢歇。父子二人足足忙了有两三个时辰,累得大喘,浑身汗湿透了,终于把这么多大箱子全都推进了传送带上。
“爹,你这东西做得好。”华赫看着吱嘎转动的传送带,惊叹道:“儿子从来不知你会做这个!”
“这不是我做的,这是我在大军师府的书房里偷来的图纸。图纸上落款是岚。应当就是他们家那个早早就出走的岚师叔。那人是个高人,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机关,脑子里装了不知多少奇思妙想。皇上一直想征召他,他干脆跑了。若此人能为我所用……”华晖弯下腰,抚摸着那些木头,惋惜地说道:“我一定奉他为座上宾,亲自侍奉他。”
“这么厉害啊……”华赫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耸耸肩,跳上了转动的木头上。
华晖看着他这动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忐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他心神一凛,赶紧跑到了入口处,从隐藏的小孔里往外张望。果然是有人进来了!
狗鼻子真是灵啊!华晖恼火至极,迅速扳下了几道机关,将传送带的小门关紧,自己转头钻进了刚刚打开的另一道小门里,跑进了黑漆漆、湿冷冷的窄道里。
榕树下,云长安坐在突出来的树根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趴着的那头老虎。小白狮走了,它就猖狂多了,不时瞪她一眼,看似想扑过来吃她。
“华晖想偷运走他的财宝,这时候林渊应该已经得手了,一个铜板也不留给他!等回去后,我给你多买点鸡肉炖了吃,别朝我瞪着了。”她坐起来,用狗尾巴草划拉老虎的鼻尖。老虎摆了摆头,猛地张开了大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吓得云长安赶紧缩手。
风拂林叶动,她低在虎爪上视张里多了一袭白袍,在风里微微晃动。云长安慢慢抬头,与白袍人深遂冷戾的眼睛对上。
快逃!
云长安跳起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