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筝可在城中?”云长安在城中逛了半天,一个弦筝的门人也没见到。以往在这里走一圈,起码能抓出一把暗哨,一个比一个阴险。
“应该是亲自去追击夙染了。”慕长情立刻唤来黑鹰,传信给护送夙染的将士。
云长安垂眸想了想,眉头紧皱,小声说:“来不及了,弦筝此人不会守规矩的,一定会先斩后奏,先拿人,再告诉慕正曦。只怕,他此时已经追上了夙染。”八壹中文網
“那不是白忙活了?”瞳风急了,大声说道:“你之所以愿意为夙染谋一方安稳之地,完全是因为那一处地方十分重要。从苏洛山河图上看,将来开打,那地方完全可以联络东西,粮饷,车马从她那里过,安全可靠。若被弦筝夺得那地方,我们功亏一篑啊。”
“瞳风,你和九鲟马上过去,能救下夙染就好。”云长安推了瞳风一把。
“那你……”瞳风看了看慕长情,不放心地说道:“那他一个人行吗?”
“臭小子。”慕长情挥掌就打。
瞳风咧咧嘴,和九鲟二人唤来疾风马,扬鞭而去。
“这两个臭小子,你也太惯着他们了。”慕长情戳云长安的眉心,小声说:“以后不许带着他们两个。”
“嘻嘻,偏要。”云长安抓着他的指尖脆声笑,“你不服气,咬我呀。”
慕长情俯身就咬她薄软的唇。
“慢慢咬,要咬一辈子的。”云长安眸子圆瞪,冲他笑。
正亲密时,前面又传来砰地一声响。
长街上最后一家小酒楼的大门碰上了,窗后有一张惊恐不安的脸飞快闪过。
“真是古怪,慕正曦倒底是怎么治理的,把好好的河阳弄成这样。他们在怕什么?怕慕正曦觉得他们与我们勾结?你才是真正的河阳王,你在此处时,河阳不知道有多繁华……就算没有大夫……那、那也不怪你。”
话音才落,身后传出弱弱的一声:你是小公子?
云长安扭头看,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大婶你还记得我,”云长安认出了她,这不是那位痛失小儿子的大婶吗?
“当然记得恩人了,”大婶往两边看看,快步过来,给她行礼磕头,“给恩人请安。”
“快起来,”云长安让瞳风扶起她,上下打量一番,叹气道:“你更憔悴了。”
大婶无奈地叹气,“老了。小公子……不对,是闲王妃还是如此美艳动人。当初不知道您是王妃,多有不敬,还请王妃见谅。”
“他还没娶我呢。”云长安笑着点头。
“王爷与王妃有夫妻相,会福泽延绵的。”大婶眼眶又红了红,抹着眼睛说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恩人。这两年都说恩人已经死……了……”
“我死不了,大婶……这是从哪里采的菜?”云长安看向她的篮子里,全是野菜!
“就在后面山坡上。”大婶羞愧地把篮子往身后藏。
“大婶,我饿了,我们去你家煮菜吃吧。”云长安亲热地说道。
“啊?这……王妃王爷身份尊贵……”
“再尊贵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走吧。”云长安拉住大婶沾着泥土的手指,笑着说道:“你总不会像他们一样怕我吧?我真不是鬼。”
“我当然不怕,王妃是好人。”大婶赶紧点头。
“还住那儿吧?”云长安走在最前面,一路往前看,目不斜视。
没暗哨,没探子才叫真奇怪!
大嫂住的小屋比之前更加破败,墙角摆着几个破瓦罐,用来接漏雨用。
“王爷,王妃……坐哪儿好……”大嫂拿着一块抹布,面红耳赤地左右看,实在找不到一把可以请客人坐的好椅子。
“长情哥哥,你自己搬一把进来。”云长安轻轻推了一下慕长情,笑着说道:“这地方,应该比你当日住的冷宫要好吧?”
“好多了。”慕长情平静地看了一眼大婶,大步走到院子里,环顾四周,挥剑斩下几根树枝,麻利地削去枝叶,把院中唯一一把缺了脚的椅子修好。
“这、这……王爷还会修椅子?这是王爷给我修的椅子!”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椅子,激动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
“他欠你的,当日城中无大夫,他有错。”云长安直截了当地说道:“以后我长情哥哥为帝,必会扭转乾坤,令穷人不再穷,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屋子不漏雨,夜可不闭户。我长情哥哥一定做得到。”
大婶胆怯地看向慕长情。就女子来说,说出这般话,真是惊世骇俗。女子不干政,女子不训夫,女子当以夫为天,哪能当着外人,尤其是一个低贱妇人对自己的王说这样的话的?
“当日城中有大夫。”慕长情轻掸袍袖上沾上的灰尘,沉声道:“小灾小病,城后就有草药可采。大伤大病的,几乎都是矿下的矿工。进矿者除非死亡,终身不得离开金矿,由弦筝掌握名册。当日受伤的这些矿工,大部分都治好了,暗中送往他处,以免累及家人。”
“那、那我丈夫和儿子呢?”大婶的眼睛一亮,激动地扑了过来。
“当日你与长安相遇后,我令林渊暗中查过你的底细。你丈夫已重伤不治,你儿子废了一只胳膊,在洛水县给人做工。我本想在夺得河阳控制之后,再令你们与家人团聚……不想一拖就是这么久。”慕长情在椅子上坐下,顺手给云长安捋平裙摆。
“闲王殿下!他们都传说闲王凶狠暴戾,是宸王来救我们出水火之中。说闲王重新入城,是想带走替死鬼……还说闲王妃是妖变的,是来吸人魂魄的,还谋害了宸王妃,凶恶可怕……可我就是不信,王妃当日那般帮我,哪里像妖?”大婶喜极而泣,不停地抬手抹眼泪,语无伦次地说道。
“大婶,我这次就带你走,去郴西郡。到时候你带着儿子回来,他们可能也会说你是妖变的呢!”云长安掩唇笑,“咱们以后就穿大花的衣裳,还在头上戴大红的花,妖精就要有妖精的样子。”
大婶被她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颊说道:“老了,还戴什么花。”
“跟着我,就要当一个老了也要戴着花的妖精。”云长安抿唇笑,揉着肚子说:“大婶给我们煮菜吃吧。”
“这东西怎么敢煮给王爷、王妃吃!”大婶连连摇头,“我去隔壁屋里借一碗米。”
“不必,就吃这个。我和长情哥哥,忆苦思甜。”云长安举起野菜,笑着说道:“这种东西好,别人吃了断肠,我与长情哥哥吃了长生不老。这天下毒药,能奈我何?”
“断肠?”大婶听懂了她的话,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下,“王妃,这不是毒药啊……”
“你们吃不是,我吃是。这叫荨艾草,和你采的这些野苋长得极像。你们吃了顶多上火。那人以为我吃了就会肠穿肚烂。”云长安扶起她,小声说道:“不怪你,有人想把我和长情哥哥留在这里。但她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谁……谁啊……”大婶白着脸,胆战心惊地问道。
“想当恶人,却太蠢的人物。”云长安慢慢撕下一片叶子往嘴里塞,笑道:“好吃。”
“王妃……王妃您别吃啊。”大婶快吓晕过去了,全身都在抖。
“挺好吃,长情哥哥也吃。如今每天吃毒草毒虫,一天不吃,倒是浑身不自在了呢。”她继续往嘴里塞野菜。
轻微的悉索声终于从后窗处离开了。
云长安扑地一声吐掉叶子,拧着眉说道:“苦死了,难吃死了。”
大婶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长情哥哥,快来,把嘴巴给我。”云长安用力摇慕长情的袖子。这种时候,当有苦同尝!
慕长情嘴角抽了抽,把那篮子野菜推开。她根本吃的就不是有毒的那种,又没有疯,干吗要吃毒药?反正两咱野菜长得一样,她随便嚼给外面的蠢物看看。
只是,真的很苦啊!
难为她一直撑着笑脸。
“嘴巴给我,嘴巴!”她不甘心地继续摇他的袖子。
“不给。”慕长情果断拒绝。
“晚上不让你上我的榻。”云长安大怒。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一点苦都不愿意同尝!
“上了你的榻,也只能躺着而已。”慕长情睥她一眼。
云长安深吸气,扭头看向一边。
慕长情的唇角这才慢慢扬起,牵出一弯舒怀的笑意。
云长安听着他的笑声,越加地恼火,准备发发脾气出出气的时候,听到了他嚼叶子的声音。
“这还差不多。”她皱皱鼻子,正准备赞美他时,他突然就俯下身来,以唇封住她的嘴……
天啦噜,苦得肝胆都要破了,嘴巴都想割掉了,舌头也不想要了!
就在此时,她的眼珠子猛地一瞪……这位傻哥哥拿到的是那种有毒的野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