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玮无可奈何,只能先出去,让人回去传令给步泠卿。
“你信步泠卿吗,他是小人怎么办?”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跑进来了,“瞳风都靠不住,步泠卿这个嘴上没毛的人,能靠得住?”
“不知道。”慕长情摇头,继续给云长安喂鸡汤。
“我的闲王,您是被军师给迷得不知来时去日了!”和玮急得面红脖子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尊卑上下,直着嗓子大嚷起来,“你已树敌天下,若不能自保,又如何保护军师嘛!我从十四跟随你到现在,难道不比军师跟着你的时间长,你也疼我一点啊!”
“你有老婆疼,不需要我,我也不想疼男人。”慕长情也不生气,唇角扬了扬,继续给云长安喂鸡汤。
云长安被他唇角温柔的笑容给弄懵了,昨日那个一人一骑就敢冲进千军万马里的慕长情,真是为了她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柔情万种的男人的?
“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你不回,我也不回了。”和玮又坐到了桌前,一脸幽怨地瞪着慕长情和云长安。
“自己出银子住店吃饭,我来时未带太多银两,恐不够花。”慕长情头也不回地说道。
就这一句话,云长安猛地想到了当年在河阳时,慕长情事事都要求府中自己掏银子的画面……
对啊,这就是他!
小气巴拉抠门鬼慕长情!她怎么会和抠门鬼在一起的嘛!
“忘了就忘了吧,不要使劲去想了。”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慕长情微微叹息,指尖忍不住在她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这里风光倒是不错,适合安胎。我们就在这里住着,等着孩子生下来。”
“这是哪儿?”云长安摸了摸鼻头,有些不知所措。
“东谷。”慕长情沉声道:“还想吃什么?”
东谷是何处?
云长安有些迷糊。
“当初你为了结交浮屠城的夙染夫人,与她做了交换,给她寻一方世外之地,让她建城。就是这里。这里安静,适合你养胎。”慕长情说道。
云长安一头雾水。
“此处绝对安全,你大可以在此安胎。”夙染夫人飒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云长安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名浑身穿着黑色龙袍的女人正大步走进来!她头戴黑玉冠,手握黑色玉龙杖,俨然是女王打扮!
世间居然有女王!而且是一个容貌极度丑陋的女人!她威严,有气势,走路时沉稳大度,不输男人。
夙染夫人在榻前站定,左右环顾一番,视线在云长安的肚子上落定,爽快地说道:“云长安,我有幸得你帮助,能从海上到了这里。依东谷为王城,往东往西各百里,建起了浮屠国。我为国主,挑智慧勇敢的孩子栽培为太子,男女皆可。在此,我们自给自足,不必上贡,建夜市鬼市白市。来往有商者,皆要有我浮屠令才得入我国境。现在我们不必再担心海水淹城,不必再给天晋交纳税赋。这一些,都是长安你的帮助。所以你安心住下,直到孩子生完,你都是我这里的贵客。不过,一应用度还得请自己解决。我这里从不养闲人。”
云长安觉得慕长情应当与夙染夫人成为一对儿!他们两个可以互相赚对方的银子。
“想让我们王妃教你云家兵法,直说便是。”和玮没好气地说道。
“当日你们帮我找寻这片世外之地条件,是拿到我浮屠的一千多条战船,以对抗天晋强大的海上战船。现在,你要在我这里安静养胎,诞下皇子,这事可不比世外之地份量轻,我要你的云家兵法为交换,很公平。”夙染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不可能随时带着此奇书,长安你每日写一篇出来即可。”
“她连你是谁我是谁都不记得,哪记得什么云家兵法,我和家兵法要不要?”和玮冷笑道。
“是吗?”夙染嘴角咧了咧,丑脸往左边歪了歪,形容更加丑陋,“那就只能让闲王亲自动笔了,闲王对云家兵法也一定很熟悉。”
“夙染夫人,你居然趁火打劫!当日若不是我们帮你离开浮屠城,你们能建起这什么浮屠国?”和玮勃然大怒。
“吃别人的用别人的,付银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夙染夫人请便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慕长情神情平静,淡然地看了夙染一眼。
夙染又笑了起来,“闲王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懂得公平的好处。你我之间只有公平了,才会有今后。”
“又不是挑王夫,谈什么今后。”和玮忿忿不平地看着夙染,“等王妃顺利生产之后,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你这浮屠国了。”
“不来正好。”夙染扭头看他,眼神冷酷锐利,“我也不喜欢长相不好看且很臭的男人。”
和玮倒吸一口凉气。他只是风尘赴赴、一身汗味罢了,哪里就不好看,哪里就臭了?
夙染夫人带着她的人走了,留一屋子的海花香。
“这女人真霸气。”云长安感叹道。
“想当女王吗?”慕长情问。
“没事干了吗?谁爱给自己找事做!闲着才是好人生,越闲越好,有吃有喝有觉睡,有天有地有长河,太阳月亮星辰全在我眼里!”云长安脆声说道。
看来是真的睡好了,说话中气十足,爽脆甘甜。
“再来一碗鸡汤,麻烦闲王殿下,里面能否多放几块鸡肉?若是能炖点粉条,一点蘑菇进去,那就更美味了。若是有一锅羊肉,那实在再好不过。对了,荷叶包上鸡腿,放在土里,用火慢慢炕着,很香的!”云长安滋地吸了两口口水,笑吟吟地点头。
“我们的王妃奶奶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也敢去想这些吃的。”和玮一脸无可奈何地指向窗外。
“为何不能笑,不敢想?”云长安问。
“呵……这可是浮屠国啊!夙染夫人喜怒乖张,不比大国师的脾气好。这时候愿意让我们在城中,说不定晚一些就让我们出城去。不说别的,你这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别处也确实没有此处安静。”和玮站了起来,挽着袖子说:“得,我去找活干,你这怀胎六个多月,还有四个月才能生。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还真有比我们闲王要钱要得更狠的。”
慕长情重新端了碗鸡肉过来,沉声道:“话多。”
和玮勾着脑袋出去了。料想是带着众人的期盼来的,不能劝回慕长情,只有在这里耗着了。
“闲王是想躲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和玮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慕长情头也不抬地低斥,“出去。”
和玮完全失去了希望。
“你不回去,你的河阳城会乱吧。”云长安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你要为我……留在这里?”
“为你,为孩子。”慕长情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肚子上,就在这时候,云长安的肚皮居然神奇地鼓了一下,像是有小脚丫在踢。
“啊,要出来了吗?”云长安吓了一大跳,怀孩子这种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完全神奇到无法形容。
“哪有这么快,太医说,六个多月,娃娃会这样动了。”慕长情满眼惊喜地看着她的肚皮,小声说道:“这就是我们两个的长子。”
“如果是女娃呢。”云长安顺口问道。
“一样,都是我们的乖娃娃。”慕长情忍住弯下腰,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去听。
奔波来回,夫妻两个人又分别了两个月,两个月,孩子无声无息地在云长安的肚子里长大了。再过段日子,就要来降临这世间……
可惜,他还没能在孩子降生之前为孩子建立太平天下。邺王城外云长安昏睡,还动了胎气。慕长情根本不敢带着她长途跋涉,思量整晚,到这里来是最好的选择。东谷地势巧妙,若不是他知道此处,很难安全进来。从狭窄的峡谷进来,一天半的路程后,就抵达了新浮屠城。
夙染半年前才来这里,她与她的人确实有本事,仅两年多的时间,她们就在东谷建起了一个与海上浮屠一样富丽堂皇的城市。就连王宫也是建于半空中的,建筑之巧妙,令人称叹。房屋都是悬空的,下面是纵横的街道。鬼市和日市都在这里进行。
“好听吗,在说什么?”云长安自己没办法听,好奇地问慕长情。
“娃娃说,以后都要和爹和娘住在一起,不分开。”
“骗人。”云长安推开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是不太习惯,咱们暂且别这么亲密了。”
“行。”慕长情笑笑,抱她起来,放到一边赶做出来的轮椅上,“带你出去转转。这里比海上浮屠不差。”
云长安对新鲜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欣然答应同去。而且,喂她喝鸡汤的慕长情,沉稳霸道中透着几许柔情,别有一番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