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怎么,想从我嘴里套出情报?”看守一脚踹到木栏上,骂道:“一群奸细,老实呆着。”
“谁是奸细,你说谁是奸细!”黑甲军都起来了,挤在木栏前和外面对骂。
嘈杂的动静引来了外面的将士,双方在木栏内外骂得不可开交。
“行了,都吵什么?把他们给本将军分开关着。”侯公满刚刚歇了一会儿,又被这动静给吵醒了,黑着脸下命令,把这一百多人的黑甲军分成两边关着,还给了些饭吃。
“哼,让你们白吃饭。”看守很不情愿地拎着两只大木桶过来了,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小碗糙米饭,上面浇了一点菜汁。
“我们是囚犯吗?”众人又怒了,拿着碗要往外砸。
“行了,都吃吧。等将军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侍卫长阻止住他们,端着碗大口往嘴里扒饭。
闹哄哄的一天终于过完了。
派去黑甲军的人最快也得第二日晚上才能回来,到了傍晚,篝火燃上,他们照例在篝火上吊上大锅,煮上糙米饭。这是给河阳的人看的,让他们闻,让他们看,让他们饿。
黑甲军不如白天闹得厉害了,缩在牢里,或躺或坐,或睡或小声聊天。
看守巡视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事,于是走开了。天色越来越暗,很快整片大地都浸进了黑夜之中。就在此时,突然间昨日埋了白衣河阳军的地方又冒起了烟雾。这动静把众人给吓到了,个个捂紧口鼻,不敢轻易上前去。
慌乱之中,又有人提议不如让黑甲军出来处置这些毒物。
侯公满被这事闹得头痛欲裂,恨不得让这些人把白衣河阳军拖回去!
“让他们再来埋。”他黑着脸厉喝道。
副将赶紧把那些人又放了出来。黑甲军出来了,就在这些人远远观望,等着这些人再用身体去给他们挡住毒雾的时候,突然间所有的黑甲军齐齐拽开了黑甲,抛下了头盔,撕开了外袍。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在面前变成了白衣河阳军!
“蠢物,你们昨日杀的是真正的黑甲军。让小爷来教教你们,什么才叫计谋!”侍卫长一双乌亮的眼睛在头套后面闪着光,大声嘲笑道:“叫什么天晋雄兵,是狗熊兵吧。”
“放箭……”侯公满气得发抖,但他话音还未落,更多的烟雾从这些白衣河阳军身上飘散出来,根本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时间,就近站的人全都倒下了。而躲开的人压根来不及放箭,只能眼看着白衣河阳军灵活地分散窜进了各个大帐的中间。
情况突然变成这样,侯公满额角青筋直跳。
他知道大事不好了!这些人昨天就已经到了这里,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谋划,肯定已经摸清了大营里的情况。昨日他们过来,拿的是慕正曦亲手发下的兵符,穿的是黑甲军特有的盔甲,手背上是黑甲军才有的烙印徽记,带来的是数十奄奄一息的白衣河阳军!侯公满想过那些白衣军是示弱故意混进来,唯独没有想到,‘黑甲军’才是真正混进来的河阳军!
若他丢了大营,甚至被俘,而主力军那里却不知他这里的真实情况,那就不妙了。
“还楞着干什么,放箭,杀了他们,”他拔出佩剑,脸色铁青地厉呼道。
天晋将士满大营地翻找河阳军的身影,却毫无所获。他们机敏灵活,一招得手,立刻又躲起来。白雪之中,他们身着白衣,往雪堆里扑倒,在这夜里真的很难发觉。
“快找,再派人去给勋将军报信,让他们切莫相信任何前去黑甲军!”侯公满面色赤红,满头大汗,亲自带着人四处搜捕。
侍卫快马加鞭去给主力大军勋将军送信,他赶到的时候,勋将军正在接见押送白衣河阳军的黑甲侍卫。
“唔,他们是假的……”白衣河阳军挣扎着,大声控诉那些黑甲侍卫。
勋将军大怒,不由分说地下令让人射杀了那些黑甲军。
白衣河阳军站了起来,一边谢恩,一边拽开了身上的白袍。
浓郁的异香在风里无尽地飘散……
勋将军是何人,是关宵瀚最器重的大将,是太后的亲堂侄,是天晋极有威望的大将军。他被俘,对于天晋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是奇耻大辱。
而被他们身上冒出来的药所放倒的也不是普通将士,全是勋将军身边的心腹大将!
白衣河阳军也不走,就在帐篷里面等着。勋将军被结实地捆成了粽子,从昏迷中醒来。其余的将军都被丢了出去。
“我们皇后说了,勋将军是名将,所以这药只是放倒将军,绝不伤将军性命,也不会让将军受到半点损伤,更不会像对付其余窝囊狗贼一样,让他们身上变绿变黄变紫,甚至学狗叫牛叫。我们皇上度量更大,不想追究你们跑来我盛元边境胡乱撒尿拉屎的愚蠢行径。所以,只要天晋皇帝下一道认错书,我们皇上就既往不咎了。”方向抛着短刀,坐在将军大椅上,笑嘻嘻地看着勋将军。
勋将军被药得头痛难忍,双眼模糊,耳朵里也嗡嗡地响,根本听不清方向在说什么。他全身无力地躺着,很是绝望。这仗还没开始正式打呢,他就变成了一只大粽子,让他以后如何见人?
“勋将军,咱们做个交易如何?等下我们就悄悄地走,今晚的事当成没发生。将军行行好,给我们粮食,让我们这些饿得半死的人也能吃一顿饭饭。十天之后,咱们该打还是打。怎么样?”方向蹲到他面前,诚恳地向他请求道:“其实我等也想与将军在战场上斗个高低,像我们这样的小伎俩哪里入得了将军的眼呢?”
他这回蹲得近,勋将军听清了。
“反正有将军的令牌,多少粮我们也能运得走。”方向从他怀里摸到兵符,笑嘻嘻地说道:“勋将军,咱们走一趟?”
勋将军哪肯出这大帐?
他在地上扭动着,被堵死的嘴里呜呜地咆哮。
“我懂,我搞只大袋子把你装起来,这样没人能看到你的脸。将军你看,我们皇上皇后想得多么周全,我们出发前,特地让我们带好大袋子。”方向抖开带来的大袋子,笑得更开怀了。
“噗……他们在孙尘这里?”勋将军用力抵出了嘴里的布团,错愕地问道:“他们不是在京中开什么交易会?”
“你猜?”方向咧咧嘴,举着布袋子把他装了进去。
外面的侍卫团团围着,见这一行人拖着勋将军出来,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
“放了勋将军!”有人大吼道。
“你傻了吗,我放了他,让你们杀了我?”方向把勋将军丢上马背,短刀一直抵在勋将军的脑袋上,大笑道:“行了,都散了吧,少一个将军而已,你们照样可以大吃大喝。”
一百来名河阳军就这样抓着勋将军走了!
天晋的兵马只能在后面跟着,不敢轻举妄动。勋将军不是普通人,若就这样伤到了,太后那里不好交待。而且若勋将军就这样死了,此次就不战而败了。
去侯公满那里闹事的河阳军也回来了,两支人马在路上遇见,个个神清气爽。
“喂,我们谈谈,怎么才能放了勋将军?”天晋的将军们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们都是大将军,我们只是河阳的废贼,不配与各位将军谈交易。这样,我们先回去请孙将军出来。”方向朝几人抱抱拳,笑嘻嘻地说道。
“喂,你们不能把勋将军带回去。”众人急了,一旦勋将军被带进城,那就难救了!
“那如何是好?我们若不回去,孙将军会着急,大家都饿着呢。”方向摊摊手,一脸无奈。
“认错书是不可能的……你们要多少粮?”众将军互相看了看,主动提出条件。
“先来一百车吧。”方向咧着嘴笑。
“那绝不可能,最多十车。”众人连连摇头。
“各位,我们饿疯了。饿疯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方向抛着短刀,慢慢地往大袋子里扎。
“住后!”众将大惊失色,纷纷伸手往前,“我们再商量……”
“不商量了,一百车。”方向沉着脸色说道:“打是你们要打的,困城是你们要困的,如今既然把我们逼到了这份上,没有一百车粮,就别想带勋将军回去。拼了我们这两百人的命,能把勋将军给杀了,那也是大功一件。还有,你们昨日吸进肚里的香药,那是我们皇后特地为你们做的。若无解药,从今日起,你们不管吃多少全都会堵在你们肚子里,直到胀破肚子为止。”
“那女人太恶毒了!”众将大怒,破口大骂。
“我们皇后若恶毒,就会让你们长出满头满身的鸡毛,因为你们这些人闲着没鸡毛事,跑来找我们麻烦。活该,自讨的。我们皇后还准备了现多的东西等着你们呢。”方向的手搁在腰带上,作势要扯开。
“长安皇后确实厉害。”在天晋那些人身后响起了低醇的声音。众人转头看,那不是方园吗?黑色僧袍上落着雪花,胸前挂着一串黑玉佛珠,越发衬得脸白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