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尖啸声与口哨声各不相让,各自争鸣。但没一会儿,将士们的声音就渐小了。
尖啸声陡然变得尖细刺耳,仿佛有百鬼哭嚎,千妖争泣,刺得将士们耳膜剧痛,心脏揪拧,就连脑子也跟着裂痛起来。
“摆阵,立盾。”慕长情厉喝一声。
将士们打起精神,高举盾牌,慕长情身形跃下,以盾为路,一路往鬼泣声传来的地方冲去。
“放箭。”和玮跳起来,挽弓疾射。
将士将盾牌重重地插进沙堆,举弓放箭。
这是慕长情手下最强悍的一千人,训练有素,万山倾覆而不退半步。明明方才刺耳可怕的尖啸声震得其中不少人耳朵在淌血,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朝着目标发起了猛烈的还击。和玮握着弓箭,紧跟在了慕长情身后。
慕长情已跃至盾牌路的尽头,和玮纵身跃起,将手中的盾牌拼尽全力往慕长情的脚下掷去,断喝道:“接盾。”
慕长情踩在盾上,最后跃起数丈高,手中长剑直劈前方。
咣当一声……
根本看不清他的剑是劈在了什么东西上面,长剑折断,利刃反弹到一名的盾牌上,盾牌应声而裂。
“刀!”一名侍卫跳起来,一手执长柄,一手把长刀拧进长柄中,再将长刀丢给慕长情。
近战用短刃,马上用长刀,兵器都是随时组装变化的。
慕长情握着长刀,身形急转,又是两刀重重地劈到前方。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众将士的耳朵又是一阵剧痛,脑子里嗡嗡地响,天地间只剩下这种刺耳难听的声音,仿佛像尖刀在他们的耳膜上用力刮动。
就在众人快抵挡不住这种痛苦时,声音消失了,万籁俱寂。
凤无祭站在沙丘上,白袍随风飘动,袖口绣着的红色凤羽颜色浓烈到似是随时能滴下妖冶的血珠。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短短地贴在头皮上,脸色苍白,眉眼唇间有种妖孽般的美艳。
“慕长情,给你一个机会,跪地求饶。我让你身后那些人死得不那么难看。”他盯着慕长情,唇角微勾,笑容里透着丝丝寒意。
“臭和尚,别以为你头上长了毛你就了不得了,你别他娘的磨叽得像个娘们!来,本将军教你做男人!”
和玮刚往上走了两步,又飞快地退到了慕长情身后。
在凤无祭的身后正慢慢地走近乌泱泱地一群大漠狼。
这人真的用驭兽术召来了猛兽!
“慕长情,没有机会了。”凤无祭微抬下巴,看着天际那轮明月说道:“在这个世上,我最强。弱者就该死,该让出万里长路,任强行翻云覆雨,长行无阻。”
“你当那么多年和尚,念那么多年经,这就是你的收获?凭什么说世间你最强,你最能?”
和玮冲着那边大声问道:“我就问你,你会生孩子吗?你若生得出来,我就服你!”
“河阳铁骑喜欢靠嘴打仗,本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以嘴为利器。”
“你嘴巴是铁做的……”和玮没怼完,只见风云变色,千狼齐嚎。
狼群凶悍地朝君臣二人扑了过来,刀剑落处,血流成河。更多的狼从二人身边冲过去,直扑河阳铁骑。
大战已至。
人兽相争。
慕长情与云长安布的机关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狼群被尖刺和火弹击得七零八落。
云长安在土城墙上控制机关,她的心情很沉重。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这些狼群是来闯机关的,在狼群之后还有更凶猛的野兽在等着进攻。
狼群前仆后继,血染黄沙。将士们也没讨到便宜,毕竟兽不比人,它们浑身野性,在鲜血的刺激下更加凶猛。
“必须先拿下凤无祭,让他无法再召唤猛兽。”她打开机关匣,飞快地变化阵法。
这时突然有一只雄鹰猛地俯冲下来,狠狠地啄向她的手背,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机关匣砰地一声摔到地上,那鹰抓起机关匣就飞。
难道凤无祭放了她就是想借她的手得到她的机关匣?
她放开轮椅木翅去追猎鹰,轮椅刚刚飞出土城墙,又飞来了几只鹰,直接撞向了她的轮椅。
这几乎是自杀式的撞击,轮椅被鹰撞得歪歪斜斜的,没几下就直接把轮椅给撞翻了。
幸而底下是黄沙,不至于摔得四肢折断,但是滋味也不好受。
众人全在鏖战中,无暇顾及她。
这时狼群已经被斩杀怠尽,将士们回到各自的阵眼里,警惕地看着前方。
慕长情与和玮已经逼近了凤无祭。
砰地一声……
凤无祭的四周竖起了十二面盾牌,把他牢牢地护在中间。
一群长得像狗的小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瘦骨嶙峋,背部高拱,尾巴上的毛稀稀拉拉。眼睛很小,隐在过长的毛发里,几乎看不到。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丑的狗!”和玮小声说道。
“这是漠鬣!”慕长情把长刀插到沙里,拿出帕子蒙住口鼻,再用布带将刀绑于手上。
和玮立刻效仿他,把双刀捆在手上。
“和玮,传令,千万不能这些东西咬到自己。”慕长情话音刚落,身形如急箭一般弹出去,刀光掠到处,漠鬣倒下一片。
急弦如雨落池塘,声声催人心。
凤无岚站在盾牌后,竖拿一把弦琴,五指在弦上急急拔动。
漠鬣刚扑过来,秃鹫与毒蝎也过来了。
就连那些战马也不再听从将士们的呼唤,扬着四蹄,瞪着发红的眼睛往将士中间冲。
将士们不舍得伤到自己的战马,在躲闪中有好一些被鬣狗给伤到了,人的血与动物的血腥味不一样,这些气味刺激到了漠鬣,疯涌向受伤的将士。
云长安脸色煞白,飞快地摸出那日自己做好的短弩,装上药包,往兽群里接连击出。
风沙狂涌,月色惨淡。
药粉被风吹得四处弥漫,与血腥味一起燥得人与兽一样热血疯狂!
“他奶奶的,几头丑狗,与和尚一样丑的东西!爷爷今日要把你们与和尚一起剁碎!”和玮看着倒在血中被鬣狗撕咬的将士,红着眼睛往回冲。
失去机关匣,云长安好多机关只能用手去打开。
慕长情必须冲进盾牌阵擒住凤无祭,她得靠自己去打开机关!
轮椅在摔下来时轮子已经摔掉了一只。
她索性滑下轮椅,往机关处爬行。
这辈子她就打这一回仗了!
以后谁再惹急她,她定会……躲起来!
风把沙子吹进她的眼睛,磨得她的眼睛又痛又涩,眼泪不停地流。地上有毒蝎在爬,还有漠鬣往她面前冲。
她抓出一袋毒药,扑头盖脑往自己的身上浇。
兽闻到这气味,纷纷后退。
她一边爬,一边往兽群里洒药。
没一会儿,药袋见底。
离第一处机关还有数十多丈!
光靠双手她要如何去那里?
“来个人,背我过去。”她大叫道。
离她最近的侍卫冲过来了,把她拖起来,扛着就往她指的方向冲。
漠鬣冲过来了,一口咬住了侍卫的腿,他反手就是一刀,砍掉了鬣狗的脑袋,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鬣狗!这侍卫往前扑倒的时候,猛地把云长安往前面的侍卫身上丢去。
那侍卫接住了云长安继续往前奔。
云长安扭头看,先前那名侍卫已经倒进了血泊中!
她咬咬牙,飞快地掏出短刀,准备好打开机关。
“听我令,数五下屏住呼吸扑倒。”侍卫在倒下之前,把她丢到了机关俯近。她大喊了一声,短刀重重地扎进了沙堆里,用力地撬开了机关扣。
尖锐的机关扣弹起来时,她必须用短刀扳住,以免机关在完全打开之关闭拢。她力气不够大,尖锐的铁刀割开了她的手背,手臂。
血渗进黄沙里,迅速变成了褐色。
机关弹开了!
将士们捂住口鼻猛地就近扑进了沙堆里。
绿色的焰火在天空中绽放,漫天弥漫着奇香,下一刻,刺目的强光从五个阵眼里射出来,在中间碰撞出火花,轰地一声,一张大网罩下,把狂燥的兽罩在了中间。那些强光瞬间让兽的眼睛失去了光亮,什么都看不到了。
凤无祭抱着琴,从缝隙里冷冷地看向天空中渐渐熄掉的绿光。
砰……
慕长情终于从兽群里冲出来,一刀劈开了盾牌,直指他的心口。
凤无祭唇角冷冷勾起,双手举琴,猛地架住慕长情的长刀,嘲讽道:“看你们能撑多久!云长安若不放手,她那双小手可就完全要削断了。”
慕长情不理他的挑衅,一刀又一刀地劈向凤无祭。
单凭武功,凤无祭打不过慕长情,数百招后被慕长情逼到了沙丘下面,双腿深陷进沙堆里。他高举着弦琴,用力抓断了琴弦,手指勾着,往慕长情的身上狠狠弹去。
慕长情压根不管琴弦,挥着刀直劈凤无祭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