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聿司凌有意不往那个最值得怀疑的方面提，还是顾华回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让他没反应过来，傅云卿见聿司凌一副对此事闭口不言的样子，禁不住有些疑惑。
那么多北疆士兵悄悄的潜入了北地的城池中，镇北将军又素来守卫重重，十分严苛，又怎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以至于成为了赤烈来威胁大齐王朝的一个最重要的筹码。
“皇后娘娘为何忽然这么问？”顾华不由得干笑了几声，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道，“难不成是怀疑末将引狼入室吗？”
聿司凌这时慢吞吞的抬起了眼皮，自鼻腔发出了一声冷哼：“放肆！”
顾华顿时又跪了下去，当即很有眼色的对傅云卿说道：“……是末将失礼了。”
“只是那段时间十二部落轮番前来镇北将军府骚扰，屡次三番集中火力攻击边关城池，末将不得不将兵力聚集在镇北将军府，以免这第一道关隘被人攻下……”
“所以，”傅云卿十分不能理解，挑眉问道，“其他隘口便一点兵力都没有了吗？”
这位皇后娘娘实在是太过犀利，那冷冰冰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轻蔑，一扫过来便令顾华感到了一阵威压。
在聿司凌面前他尚且能拿出“病重”、“鞠躬尽瘁”、“顾家世代忠良”的借口，皇上多多少少也会替他考虑几分，不敢轻易说些狠话，免得大齐这所剩无几的兵力也支离破碎。
然而傅云卿却丝毫也不给顾华留面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疑点便十分辛辣的提出来，她定定的瞧着那人，说道：“顾大将军，既然你们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第一道隘口，你们又岂会如此狼狈？据我所知，镇北军是我大齐最为强悍的一支军队了吧？连你们这这样，本宫对大齐兵部实在是不放心啊……”
顾华顿时更加卑微，他俯首道：“是末将办事不利，未能当即抵挡住十二部落的进攻。”
聿司凌和傅云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想着从这顾华口中套出一点儿话来。
倒也并非是聿司凌怀疑那怀有开国大功的顾家，只是，他不信任顾华罢了，即便是那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儿时也在一起念书，但是事隔经年，又是人心隔肚皮，让他全然信任这强悍的武将，简直是全无可能的一件事。
“卿卿。”聿司凌猝不及防的开口了，他一副和事佬的姿态，连连摆手，十分体恤那人似的劝道，“顾大将军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身上又带着伤，你就别逼他太紧。”
顾华见陛下为自己讲话，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皇上又话里有话的说道：“毕竟，这可是我们大齐唯一一位手握实质性兵权的将军啊……”
刹那间跪在地上的顾华冷汗都出来了，整个后背汗津津的，汗水浸透了身上的伤口，他顿时如芒在背，脸都绿了。
“陛下……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末将……还真是听不懂。”顾华装傻充愣的笑了起来。
傅云卿却是比他们更加直白，直接轻描淡写的道：“哎呀，顾将军，你这是受伤受得太重啦？连这个都听不懂了？陛下是说，我大齐兵力不算十分强劲，你手握重兵，却在小小北疆面前落败，实在是荒谬至极，你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另有隐情？”
她环抱着胳膊道：“这可并非是本宫没有同情心，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宫看着也觉得触目惊心，只是你不觉得这太蹊跷了吗？骁勇善战的顾将军也会在那些装备落后的北疆部落面前落败？”
这话犹如一道尖刺，顿时扎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连一边儿李公公也变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若非是傅云卿这般辛辣的将此事提出，他们先前还真是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般弯弯绕绕……
顾华将军又那样年轻有为，也不是没人说他拥兵自重，难不成真的……
“顾卿，你觉得呢？”聿司凌单手支颐，漫不经心的看向了殿中之人。
顾华连连擦汗，他跪得腰背笔挺，朗声叫道：“陛下皇后！若是末将有半分反叛之心，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顾家世代为大齐效忠效命，可未尝有过半点的逾矩之心啊！请陛下明鉴！”
一时之间，养心殿内气氛变得十分沉重。
半晌之后，聿司凌忽然朗声笑了出来，他连连拍着大腿笑说：“顾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较真儿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你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分明人生得如此俊俏，姑娘们都快排着队喜欢你了，你怎么还这般天真？”
顾华禁不住傻了，脑子嗡嗡乱响：“陛下这是……”
“逗逗你而已啊！”聿司凌理所应当的笑了笑，甚至还十分厚颜无耻的问这位大将军，“咋了？你不开心吗？”
顾华手足无措的看了几眼身边的傅云卿，见那人疯疯癫癫的笑着上前去与皇上击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家给耍了，差点就假戏真做的说胡话了。
一时之间，他头脑嗡嗡一阵乱响，镇国大将军腿都吓软了：“开心……”他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了一抹笑容，道，“臣真是开心死了！”
聿司凌前仰后合的笑够了，这才作罢，他歇了一口气，还在不住的摇头：“顾卿，我们小时候一起去读书的时候，你身为整个国子监最高的学生，便怕虫子怕得要命，朕每次都捉虫子来将你吓一跳，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胆小！好歹你也是上阵杀敌的大男人，这可不像你！”
“陛下可比虫子吓人多了。”顾华无奈的笑了一声，见那二人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了，这才好歹放下了心来。
他想了想，又道：“也真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些年，陛下喜欢捉弄人的毛病还是没变。”
傅云卿原本也是没心没肺跟着笑的，可也不知为何，她瞧聿司凌那鸡贼的得逞模样，忽地想起了喜欢捉弄人的聿司音，顿时垂下了眼眸。
也不知那人如今在北疆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