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距离幼宜被困在卫生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清理出来的石膏板堆放在卫生间门口,除了周久安和勇子,又加入了几名消防员,清理速度提升了不少。
“队长,找到水管破裂的地方了!”勇子掀开盥洗台上一块石膏板,下方的水管被割开一道口子,水花四射。
周久安看一眼,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下水道的管子,“堵上。”
勇子拿出黑胶布动作麻利地将切口处缠了个严严实实,水流渐渐变小,到最后变成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即便如此,卫生间里也已经积了不少水。
皮靴踩入积水溅起水花的声音十分明显。
内区比外区的塌陷更为严重,除了天花板,隔间大部分门板也倒了下来,仅存的一扇门摇摇欲坠地挂着,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周久安举着手电筒抬头看了眼房梁,房梁挑高至少五米,天花板已经完全塌下来,也就是幼宜足够理智冷静,知道马上找到角落蹲下,如果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的话,稍微反应慢一点,就算不被砸死也会受重伤。
这么一想,他竟然勾唇笑了。
“许幼宜。”周久安看了眼时间,到点了。
每隔十分钟周久安会叫一次幼宜的名字,除开方便确认她的具体位置以外,更重要的是确定她此时此刻的状态怎样。
几个小时过去,每一次他叫她都会回应,尽管声音一次比一次低微,但至少让人放心她还是清醒的。
可这一次,等了许久他也没等到回答。
“许幼宜?”周久安蓦地抬高嗓音。
依旧没人回应。
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在心头炸开。
他不清楚她的状态,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其他消防员也察觉到什么,纷纷朝周久安的方向看过来。
勇子离得最近,他竟然看到队长的手在颤抖。
可也只是仅仅一瞬间而已。
“小久,”一道虚弱的女声从卫生间最深处响起,“我在……”
周久安一颗心猛地落回了胸腔里,低喝一声,“加快清理速度!”
……
两个小时后,当卫生间里所有坍塌的石膏板都被清理出去,周久安终于见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幼宜。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裙摆湿淋淋地黏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了不少细小的血痕。
索性她还清醒着,尽管眼神疲倦,脸色苍白。
周久安蹲下身,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她裹了个瓷实,转头朝勇子伸手,“水。”
勇子迅速扔过来一瓶水。
幼宜刚要开口说谢谢,就见周久安拧开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幼宜:“……”
勇子:“……”
“那个,我——”幼宜从宽大的救援服里伸出手指指自己,意思是她已经快渴死了。
刚说了三个字,周久安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来。
幼宜:“???”
勇子:“???”
幼宜累得不想动,只能瘫在他怀里,被动地张嘴承受他的吻,冰凉的水通过他的唇舌一点一点传递到她口中,渴极了的她下意识反应快过大脑,毫不犹豫直接吞下。
喉咙发出极其明显的“咕嘟”一声。
两张相贴的嘴唇也因为互相吮吸发出涩情的“啧啧”声。
幼宜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
她在干什么呢?!
其实这个吻对于两人而言都不算享受,幼宜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嘴唇上也沾了不少灰尘,接吻的感觉并不好。
可两人似乎都很沉浸其中。
幼宜渐渐觉得,自己那颗一直强装镇定的心,终于彻底撕开了最表层的伪装。
明明已经眼眶干涩难忍,却还是有眼泪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勇子虽然从来没谈过恋爱,但反应极快,见状迅速招呼着身后其他人转头,“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散了吧,散了吧……”
一口水喂完,周久安松开她,薄唇濡湿,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将她吸进去。
幼宜竟然被他看得害羞了,赶紧低下头,干哑的喉咙因为有了水的滋润稍微好受了些,小声说:“先,先出去吧。”
周久安什么话也没说,正要将她拦腰抱起来,幼宜忽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见状扬眉,终于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还想再来一次?”
话毕低头又要亲她。
幼宜退开一些,摇头,“不是。”
周久安耐心地等她说完。
“我就是想知道,”幼宜极其认真地问他,“你还要扛我出去吗?”
火灾那晚他将她扛下楼她就觉得奇怪,事后她特意了解过,只有体重超过60千克以上的人才会采用肩扛式,她哪有那么重?
那晚周久安分明是故意的。
周久安挑唇笑了,拢拢她身上的救援服。
不知道怎么的,幼宜突然右眼皮一跳,一股子不安油然而生,下意识抬头看去。
突然,最里面的隔间上那块摇摇欲坠的门板径直倒下来,幼宜睁大了眼睛看得真切,其他消防员也听见动静回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它眼看就要砸到周久安身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突然将他搂紧,背过身去挡住他。
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
幼宜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声,紧跟着后背传来了剧痛,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撞击一下,喉咙里泛起腥甜。
沈思雨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惊恐地叫着“小宜——”
她觉得自己是在男人的怀里,男人单臂将她圈紧,另一只手推开门板后又紧紧搂着她,冲着刚跑进来的沈言厉喝,“救护车!”
在消防队到了不久周久安就叫来了救护车,医护人员一直在卫生间外候着。
幼宜的头已经晕晕沉沉的,努力抬着眼来看他,抬手摸了他湛清的下巴,可再用力,眼前还是出现了重影。
她觉得他的胸膛好结实,他搂得她好紧,在失去意识前深埋在内心的焦虑终于冲破了喉咙。
她喃喃地问,“你……真的结婚了吗?”
那边医护人员已经冲了过来,幼宜没有等到周久安的回答,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