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久安到底没逼她必须要给个解释。
因为在她自我否定了机场的记者不是他安排的之后,他默不作声地下车坐到了驾驶座。
幼宜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他突然回头,表情不虞,“我看起来很像司机?”
幼宜恍悟,赶紧下车绕到副驾驶。
“你要带我去哪儿?”扣上安全带,她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
“怎么,你无家可归了?”周久安的嘴依旧那么毒,“还是说,你想住在我家?”
幼宜哽了一下,然后弱弱地解释:“周嘉屿不是在家吗?你放心留他一个人?”
“他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周久安轻描淡写地说,“醒了也不会找我,再说了。”
他忽然顿了顿。
“嗯?”没得到后半句话,幼宜下意识回头去看他。
周久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是还有个被你误认成是他妈妈的保姆么?”
幼宜尴尬极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但她不想就这么被他取笑,清清嗓子说:“你家的保姆比别家的年轻多了,我误认成周嘉屿的妈妈不是很正常?”
虽然她看见那个女孩儿的第一眼也觉得不敢相信,分明是大学生模样,怎么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可当时的情况又让她不得不信。
“汪晓倩是孤儿,”周久安打着方向盘上了高架,嗓音云淡风轻,“我资助她上的大学。”
幼宜愣了,“孤儿?”
“三年前她的家乡发生了地震,她是家里唯一的幸存者,”周久安解释的语气平静到仿佛当时做这件事的不是他自己,“当时她已经考上了a大,没钱出学费只能辍学。”
长治消防中队也被调去了现场参与救援工作,那时的汪晓倩还是个黑瘦黑瘦的姑娘,看上去就跟猴儿似的,引不起一点注意。
直到救援工作结束准备离开的前一天,他听村支书说村里有个姑娘考上了a大却没法读书,可惜了。
这所学校是他的遗憾,也是他的禁忌,所以他多问了一嘴。
车厢里一时间静默。
过了许久,幼宜才闷闷地说:“挺好的。”
“确实,”周久安冷嘲热讽,“相比起有的人考上了却只读了一学期就选择退学,我不想看到有人却因为负担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
幼宜无言,转头看向窗外。
她并不想退学,可当时除了答应母亲出国的要求,她别无选择。
可想着想着,幼宜突然发现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当时退学了?”
“我去学校问过,”周久安的双手始终稳稳地把控着方向盘,波澜不惊地开口,“你的室友和辅导员都说你已经退学了。”
幼宜闭了闭眼睛。
那天上课接到母亲的电话后她离开了学校就再也没回去过,想来是她被关禁闭那几天,母亲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去的?”幼宜问。
“联系不上你的第三天。”周久安面无表情回答。
幼宜沉默。
那时候她还被母亲关在家里,与世隔绝,暗无天色。
“许幼宜,你就是个骗子,”周久安咬牙,“前一天还跟我说你妈妈生病了你急着回家,第二天你就跟我玩消失,然后发条分手的短信给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单方面分手?”
幼宜听完他的控诉,轻声说,“我也想联系你,但我不能。”
周久安蓦地踩了刹车,路虎停到路边,他扭头,目光森凉,“你什么意思?”
“我被我妈关起来了,”幼宜勇敢地抬眼,望进他的眼眸,“她不允许我出门,也不允许我再和你来往,小久,我不是不想联系你,是我没办法。”
小久。
时隔九年,她又一次叫他小久。
周久安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声音缓和许多,“为什么?”
“这件事我以后会告诉你,”幼宜指指前方,轻抿嘴唇,“这里不能停太久,你还是先开车吧。”
周久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知道当年一定有事情发生,但他没想到她消失的那一周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被关了禁闭。
她愿意敞开心扉向他解释,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够了。
周久安暗自压下心里的不悦,凝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过去,压下脸在她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迅速坐直身子发动车子,神情自然得仿佛刚刚那个耍流氓的不是自己。
幼宜人都傻了,愣愣地摸摸嘴唇,下意识问:“你干嘛亲我?”
“惩罚,”周久安大言不惭地开口,“谁让你一次性不说完。”
幼宜无奈扶额。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知道他没有老婆后,他再亲她,她心里也没有负担了。
就是一想到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幼宜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
车开进紫香堤,周久安不顾幼宜阻止,说什么都要送她上楼。
幼宜细胳膊细腿哪能比得过周久安,结果两人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刚好遇到从楼上下来扔垃圾的沈思雨。
“我去!”看着眼前纠缠的男女,沈思雨惊叫一声,手里的垃圾袋应声落地。
幼宜正在试图做最后的反抗,表示周久安只要送她到门口就够了,没必要再上楼,她又不是找不到,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幼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扭头,沈思雨一脸“我看到了什么”的表情盯着她……和周久安交握的手。
幼宜马上松开,尴尬解释,“思雨,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思雨:“我懂我懂,不过小宜,你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你这——”
幼宜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恶狠狠威胁,“闭嘴,再说话今晚把你赶出门!”
周久安抬眸,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幼宜脸上。
幼宜脸颊微红,扯着沈思雨说:“我们先上去了,你就不用送了,再见。”
“不是,我垃圾还没扔呢。”沈思雨试图挣扎。
周久安没为难她,甚至还捡起了地上的垃圾袋,意思是要帮忙扔掉,语调平淡,“嗯,再见。”
沈思雨顿时觉得这位幼宜前男友的形象真是逐渐高大起来。
比那什么不靠谱的相亲男体贴多了。
于是沈思雨扒拉开幼宜的手,对着周久安的背影疯狂呐喊:“帅哥,我们家小宜单身九年了,赶紧把她追回来吧,我看好你!!!”
周久安脚步一顿,回身对沈思雨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借你吉言,会的。”
幼宜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然后找条缝把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