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久安最终还是没见到许幼宜。
因为他刚下楼走到停车场,队里的电话就过来了。
“什么事?”周久安意识到什么,拉开车门。
“队长,”值班的消防员说,“文潭街一家大型商场发生火灾,新宁人手不够,市领导让咱们派些人手支援,队里值班的兄弟都去了还是不够,您看——”
“所有人马上去现场,你把我的装备带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来,”周久安发动车子,顿了顿又问,“沈言联系了吗?”
“沈队已经去现场了。”
挂断电话,周久安打开车内广播,第一条讨论的就是文潭街商场火灾的事情,现场状况一片混乱。
具体地址很快发了过来,周久安输入导航,预估最快二十分钟车程就能到达现场。
周久安驱车离开小区,转弯上高架的时候,给幼宜打了通电话。
“喂?”寒冷的冬夜,她的声音听起来却那样温暖。
周久安那颗火急火燎的心多少倍抚平了些,轻声说:“抱歉,今天晚上我来不了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幼宜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你要出任务了吗?我刚刚看见新闻了。”
新闻上说,整个a市所有的消防中队都出动了。
“嗯。”周久安低低应声,“你在家好好待着,外面冷,别出门,也别……”
他沉默一下,最后也只说了两个字,“算了。”
他不奢求她会担心他,也不希望她担心他。
周久安薄唇紧抿。
“嘉屿呢?”隔着手机,幼宜没能发现他的异常,“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周久安这才想起来,他没通知汪晓倩过来。
但这个点了,他家离a大少说半小时路程,再让汪晓倩来属实没什么必要。
“不会的,”周久安低笑,“嘉屿很乖,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
“我去陪他,可以吗?”幼宜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有些担忧周嘉屿,这一次能让整个a市的消防队都出动,想必火灾情况不容乐观,周久安什么时候能回家都不知道,她想多陪伴陪伴周嘉屿。
这孩子虽然懂事又听话,可说到底也只有七岁,再成熟也只是个孩子。
周久安则和幼宜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在打消叫汪晓倩过来这个念头后,也动过让幼宜来的想法,周嘉屿那么喜欢她,有她陪着他也能安心执行任务。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和幼宜唯一的联系就是周嘉屿,如果幼宜不愿意,那么他们之间这点唯一的念想都被他亲手斩断,他不愿意冒这份险。
所以在听到幼宜主动提出照顾周嘉屿时,周久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了,周嘉屿那么乖那么懂事,”幼宜盯着前方空旷的道路,“谁会不喜欢他?”
她和周久安原本约定好了地点见面,她车开到一半他却突然说来不了了,幼宜干脆方向盘一打直接往周家的反向去了,也就是说不管周久安到底同不同意她照顾周嘉屿,周家她是铁了心的必须去。
“只是因为他吗?”周久安试探性地问。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他这个前男友的缘故?
“对,周嘉屿是我的学生,我照顾他很正常。”幼宜理所当然,甚至还不忘取笑,“你不也是沾了‘周嘉屿爸爸’这个身份的光?”
周久安面露失望,但任务急迫他也没心思和时间再和她开玩笑,“那嘉屿就麻烦你了。”
“好,我知道了。”
“嗯,挂了。”周久安沉沉开口。
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幼宜突然叫了他的全名,“周久安。”
“嗯?”
“其实,周嘉屿才是沾了他爸爸的光。”她如是说。
周久安轻笑起来,后视镜映出的表情俊美迷人。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等幼宜挂断电话,周久安又给亲亲儿子打了通电话过去。
“爸爸?”周嘉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喜。
“儿子,爸爸临时要出任务,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相比和前女友通话时的温柔相待,周久安在跟儿子打电话时就显得那样高冷无情。
“知道了。”周嘉屿虽然已经习惯了和爸爸聚少离多的时光,但七岁的小男孩哪里会掩饰情绪,声音是说不出的落寞。
然而下一秒,一个巨大的惊喜就从天而降。
“许老师等一下会过来,”周久安又说,“如果有人敲门,你一定要看清楚门外的人是不是许老师,除了她谁也不要开门,知道吗?”
刚离开陆特那一年,他带着周嘉屿回a市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恐吓信,为此他搬了好几次家,才终于甩掉了那些不法分子。
虽说这几年再没收到过,但小孩子忘性大,以防万一,每次他不在家时都要叮嘱一遍周嘉屿。
“我知道了!”周嘉屿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很是欢快,“爸爸,许老师真的会来吗?”
“会的。”不知道为什么,周久安心里竟然生出了吃醋的感觉。
他怎么觉得,他的宝贝儿子对许幼宜的态度比对他好多了呢?八壹中文網
“好耶!”周嘉屿欢呼一声。
“你先别激动,”周久安呵止他,“如果许老师要在家里睡觉的话,你让她睡我的房间,知道了吗?”
“啊?”周嘉屿已经有了男女之别的意识,不明白老父亲这是什么操作,“可是爸爸,你是男人,许老师是女孩子哎,女孩子不可以睡男人的床。”
周久安凉凉地问:“那你想让她睡哪里?”
“我是小孩子,许老师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周嘉屿童言无忌。
周久安的嗓音更凉了,“你想每周多增加一组强化体能训练,你大可以试试。”
周嘉屿瑟瑟发抖。
爸爸每周都会给他安排强化体能训练,一组下来累得能要他半条小命,要是再加一组……
不行!
他还得留着命和许老师见面呢!
“那好吧爸爸,”周嘉屿委屈巴巴地说,“我不让许老师跟我一起睡觉就是了。”
“那你让她睡哪里?”周久安不达目的不罢休。
“睡你的房间。”周嘉屿越想越委屈,凭什么许老师不可以和他一起睡觉!
周久安唱完白脸唱红脸,恩威并施开始讲道理,“儿子,我是你什么人?”
“爸爸。”
“那许老师是你什么人?”
“班主任。”
这孩子真实诚。
周久安换了个说法,“你希望许老师成为你的什么人。”
“妈妈。”周嘉屿果然很上道。
“既然许老师是妈妈,那么爸爸妈妈一起睡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周久安的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你说对不对?”
周嘉屿实在是单纯得像白纸,闻言点点头,“对!”
“那不就得了。”周久安松口气。
看来他洗脑得很成功。
结果他还没高兴完,周嘉屿又说:“可是爸爸,我既然是妈妈的儿子,那妈妈陪儿子睡觉不是天经地义吗?”
得。
天经地义都整出来了。
周久安正思索着该怎么反驳这句话,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浓烟,火光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妈妈只能跟爸爸一起睡觉,明白没?”周久安踩下油门,干净利落结束通话,“好了,爸爸到任务现场了,不跟你说了,你在家好好和许老师待着,不要给她惹麻烦,爸爸执行完任务就回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嘉屿攥着小天才电话手表,第一次气得哇哇大叫。
爸爸真小气!
太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