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平城的习俗,年夜饭一共分两顿,一顿是晚上八点左右,另一顿就是守岁饭,从十一点半开始,必须要吃过午夜十二点。
今年有舅舅舅妈在,年夜饭轮不到幼宜操心,从卫生间找了抹布和拖把扔给何予霖,让他把卫生打扫干净。
何予霖身为人民警察自然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倒是许母,偶然经过客厅,看见阳台上何予霖站在窗台擦玻璃,不满地斥责一旁指挥的幼宜,“你就光让予霖做?你不能做家务吗?”
“没事姑姑,”何予霖听见动静回过头替幼宜开脱,“我姐够不着,我擦就行。”
“就是,”幼宜悠闲地嗑着瓜子,同时还不忘指挥一下,“往左边点,对对对,那一块儿没擦到。”
何予霖听话地往左挪了挪。
“你就仗着予霖是你弟弟可劲儿使唤他吧。”许母一阵无语。
“弟弟不就是用来使唤的吗?”幼宜笑眯眯地说,“是吧予霖。”
何予霖赶忙点头,生怕晚了会被幼宜一脚从阳台踹下去。
“那行,你俩自己看着弄,”许母还要回厨房继续准备年夜饭,叮嘱道,“擦窗户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虽然许家在五楼,但是一直没装防护栏。
“知道了。”
擦完窗户,幼宜拿上上午在超市买的窗花和对联,继续指挥任劳任怨的何予霖。
好不容易全部贴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幼宜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好累啊……”
何予霖揉着肩膀,刚刚在门口贴窗帘的时候他一直举着,胳膊酸痛得不行,“你光动嘴了还喊累,我才是要累死了。”
恰巧舅妈从厨房里端个盘子出来,闻言大嗓门就扬起来了,“何予霖!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何予霖最怕的就是母亲的河东狮吼,立马求饶,“我的错,我的错。”
幼宜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
舅妈对幼宜的态度和对亲儿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可以说是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幼宜啊,你来尝尝舅妈做的糖醋排骨怎么样?”
说完,把手里的盘子放到幼宜面前。
盘子上盛着几块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光闻味道就知道有多好吃了,幼宜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美味。
舅妈期待地问:“怎么样?糖醋味够吗?需不需要再加点糖?”
“够了够了,”幼宜放下筷子,“舅妈,这样已经很好吃了。”
舅妈喜滋滋地笑开,“那我就按这个做了啊。”
刚要端起盘子回厨房,何予霖长臂一伸拿走筷子,“我也尝尝。”
舅妈马上又夺回来,没好气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啊?幼宜用过的,你用手。”
何予霖一伸手,舅妈马上又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去洗手!洗完手才能吃!”
何予霖委屈死了。
……
快到八点时,楼上楼下的邻居来送自家准备的香肠腊肉。
何予霖在平城时,自成年以后,每到过年总会有邻居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给他介绍一个,他对热心邻居已经ptsd了,一看客厅架势不对,聪明的脚底抹油开溜,剩下幼宜一个人招呼。
幼宜在意大利待了八九年,对国内的人情世故一点经验都没有,很快便成为热心邻居们的围攻对象。
“幼宜啊,你今年有二十八了吧?有男朋友了吗?”
“幼宜,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幼宜,没有男朋友的话,张姨给你介绍一个,张姨家的外甥蛮不错的,跟你年纪差不多……”
……
听得幼宜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在看见那个介绍她和时忱相亲的王阿姨之后。
幼宜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是说没有短时间内就别想脱身了,于是不假思索地说:“有男朋友了。”
同时,脑海里闪过周久安的脸。
前男友,也算男朋友吧?
本以为这样邻居阿姨们就会放过她,然而说到底,她还是太年轻了。
“是哪家的男孩子?”
“做什么工作的?”
“怎么没带回家里来看看?”
“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
“叫什么名字?”
……
幼宜招架不住连珠炮弹般的问题砸过来,挑了几个问题模棱两可地回答。
“消防员……今天在出任务……暂时回不来……姓周……”
有邻居感慨,“消防员好啊,多伟大的职业,幼宜,你是小学老师,你们俩的职业多配啊。”
幼宜笑容虚假地附和,心里只想她们赶紧离开,“……是啊是啊,配,配。”
等最后一位邻居离开的时候,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在房间里躲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何予霖自知理亏,又是帮忙端菜又是摆碗筷倒饮料,总之就是不让幼宜逮着机会骂他不讲武德。
八点整,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其实这几年来,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过年的氛围已经没有往年那么浓厚了,春节联欢晚会也是放着,基本没人看。
大家纷纷落座,舅舅特别有氛围地开了瓶红酒,已经提前醒好了,酒色浓郁。
他先给许母倒了酒,又给舅妈倒,幼宜正要拿过酒樽,舅舅却往旁边一放,“小孩子不准喝酒。”
幼宜:“……”
何予霖刚刚卖了队友,正愁没机会弥补,见状立马和幼宜统一战线,“我姐是二十八,不是十八,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舅妈瞪他,“在这里你最小。”
许母:“小宜,你等会还要回紫香堤,就别喝了。”
“妈,我又不用开车,”幼宜撇嘴,“大不了让予霖送我过去。”
何予霖点头,“就是。”
舅妈瞪着他。
何予霖胳膊拧不过大腿,递给幼宜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舅舅瞧着幼宜那眼巴巴的眼神,到底还是心软,给她倒了一杯,“就一杯啊,多了没有。”
幼宜笑眯眯地捧着杯子,“谢谢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