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稳地过到了年底,不知道是因为叶夫人敲打过叶子璇还是她在舒绿这里根本没有讨着什么便宜,这阵子倒是消停了很多。舒绿就每天窝在家里看看书,做做习题。
除夕夜又落了一场大雪,舒绿到厨房里跟着刘嫂学蒸馒头,管家林伯来跟她说,准备了年节礼,等会儿派人送到舒府去,问舒绿要不要过过目。
舒绿忙得两手面粉,脸上还糊了几处白的,正做得兴起,忙道:“不用了,就按林伯的意思去办就好了。”完了又补充,“谢谢林伯。”
林伯道:“少夫人客气了。”说罢便告辞离去。
舒绿一直忙到中午,浑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上房派人来说请她和叶子琛晚上去吃年夜饭,说叶督军能在晚饭前赶回来。
前些天,叶督军到南京去述职了,而这期间她也没有见过叶子璇夫妇,今日吃年夜饭想必大家是要齐聚一堂了。
傍晚时分,叶子琛还是没有回来,不过派了副官来告诉舒绿,说他等会儿直接从前面去了,叫舒绿不要等他。
舒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自己往上房去了。
督军府修建在澄明山上,可以说整个澄明山都是叶家的后花园,占地面积极大,其庭院中就有一片湖泊。这个湖泊本是督军府用水的水库,是引的澄明山的溪水,后来据说在后山发现了山泉,府里的人便不饮湖水了,都是去取山泉。这湖泊里便种满了荷花,一到夏天据说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
不过,现在是隆冬,湖里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只有满湖的坚冰和冰上累积的皑皑白雪。
舒绿一边走一边想,挖这么一个湖,如今却只能种种荷花,也算是穷奢极侈了。猛然听到斜对面一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其实天色已近黄昏,督军府花园里的琉璃灯盏已经亮了起来,宛若天上的繁星。没有风,天空中只有很细小的雪花慢悠悠地往下落,但是依旧很冷。舒绿没有撑伞,听见了这叫声顾不得多想,便提起毛呢裙子快速飞奔过去。
湖很大,舒绿只听见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声:“小少帅……小少帅……救命……救命……”
舒绿心头疑惑:难道是叶子理那个小混蛋又搞出什么恶作剧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多耽搁,毕竟那个丫头声嘶力竭地哭着救命。
舒绿赶到的时候那丫头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舒绿在家里并不跟叶子理来往,但是却认得这是贴身伺候他的丫头,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头看见舒绿,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抱住舒绿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少夫人……求求你……快……快救救小少帅……”
舒绿突然意识到叶子理那个熊孩子出事了,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湖边,那么,叶子理很有可能掉到湖里去了。
她一把揪起那丫头,喝问道:“小少帅怎么了?”
“小少帅……掉……掉到湖里了……”
果然!
舒绿不及细想,一把推开她,吩咐道:“快去叫人!准备小少帅的替换衣服,准备热水,快!”
那丫头吓傻了,听见她吩咐了这么多一时不知道该先去做哪一件,怔愣在当地。
舒绿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哦……”丫头如梦方醒,拔腿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救命啊,小少帅掉进湖里啦!”
舒绿一边快速解下斗篷,脱下小棉袄,一边想,等会儿要是她上不来,也会有人赶来救她的。这么想着放心了不少,又快速地褪下裙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刺骨的冰凉迅速汹涌而来,舒绿快速地划动手和腿,以免冻僵了,一边在水下寻找叶子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跳进湖里的下一刻,叶子琛和穆浩初也赶到了,叶子琛看见地上一推衣服,伸手拿起一件道:“是小绿的,快,快下去救人!”他这话说得急了,不住咳嗽起来。
这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准备脱下军大衣也下去,被副官拦住:“少帅,我们下去就行了,一定平安地把少夫人和小少帅带上来。”
站在一旁的穆浩初已经脱下了大氅,对叶子琛道:“你吩咐他们准备些热水和衣服,我下去救人!”说完不待叶子琛回答便跳进了湖里。
一时间几个副官也纷纷扎进冰凉的湖水里,开始四处搜寻。
不一会儿,又来了好多佣人,纷纷下水救人,更有些人拿了小羊皮筏子,在湖面上破冰。
偌大的督军府一时之间全部动了起来,湖边围满了人。
舒绿只觉得浑身冰凉,她在湖底已经找了好长时间,但是却没能找到,现在她正觉得力气一分一分地从身体里流失。没有新鲜的空间,她的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了。
就在她逐渐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一缕空气被度入口中。有人带着她拼命往上划……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绿只觉得浑身冷得打颤,胸口闷得发疼,却听见一个声音不断焦急地叫:“舒绿,舒绿……”
一股冰凉的水被呕了出来,舒绿呛咳着醒来,就见身旁跪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正不断按压着她的胸口。
舒绿抱怨:“你再这么压,我肋骨都要断了。”
男子像浑然没有听见她的话,猛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疾步跑了出去。
舒绿突然意识到周围人声嘈杂,她冷得厉害,牙齿打颤,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穆,穆浩初,你快放我下,下来,好多,好多人,呢!”
“闭嘴!”
舒绿瑟缩了一下,还是说:“我自己能走,你还是,还是放我下来吧……”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舒绿忽然想起来什么:“叶子理呢?他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冰块男不说话,脸色铁青。舒绿忽然想到他也浑身湿透,自己却只关心叶子理确实不对,然后她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冰块男脸色更冷了,冷得就像湖里的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