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醒？”叶夫人看着舒绿问，她说这话是因为焦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听在舒绿耳里却很不是滋味。
“母亲……”舒绿也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比较好，一般休克引起的假性死亡，都是这样施针就可以了，但是她刚刚明明已经摸到了叶子理的脉搏，现在她施了针，为什么他还是不醒呢？
是她施针的手法不对吗？
“再等等！”叶督军刚才看到舒绿施针，对她很有信心。
“舒绿，别难过，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叶夫人出言安慰，然而这安慰看起来苍白无力。
叶督军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这是他的命！”他挥了挥手，就要叫人进来。
“等等！”一个想法在舒绿脑中划过，“伺候阿理的小丫头在哪里？去把她找来，我有话要问她！”守在门口的副官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片刻之后那个小丫头被带了过来，因为叶子理落水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身边，此时她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看见叶督军和叶夫人都在，以为自己死定了，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舒绿走到她身前：“你不要怕，我问你几句话，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说得好了说不定能救小少帅一命。你听懂了吗？”
那丫头不过十六七岁，虽然比舒绿稍微大了一点，但舒绿是家里的少夫人，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此时她听见舒绿这样说，明知道小少帅已经死了，却还是抱了一线希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舒绿道：“小少帅是怎么落水的？”
这个问题早前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当时我陪着小少帅往上房去，一路上小少帅踢路边的雪玩，踢着踢着突然滚到湖里去了，我没能拉住他。”
舒绿柔声道：“这不怪你。”
从小少帅叶子理出事，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责骂甚至殴打过这个丫头了，所有人都认为她保护不周，薛姨太甚至要打死她。而现在，舒绿是第一个说这件事不怪她的。
小丫头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舒绿递给她一块帕子道：“你先不要哭，我还有话问你。”
小丫头乖巧地收了声。
舒绿又道：“你记不记得小少帅落水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他当时在踢地上的积雪玩。”
“还有别的吗？”
小丫头摇摇头：“没有了，我当时害怕极了，拼命喊人……”
“这个我知道的。”舒绿就是听到喊声飞奔过去的。
“你再想想。”舒绿循循善诱，“比如，他有没有在吃什么东西？”
小丫头认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啊，他当时吃了一块糯米糕……”
“我知道了！”她话没说完，舒绿突然跳了起来，指挥着穆浩初：“快，把他倒提起来！”
穆浩初一愣，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拎着叶子理的双脚，将他提了起来。
舒绿又道：“上下晃动！”
“这是要干什么？”叶夫人脸色大变，哪有人这样折腾孩子尸体的？正要上前阻止，却被叶督军一把拦住：“等等！”
穆浩初拎着叶子理上下晃动，舒绿却一下一下重重地拍在他后背上，拍了十来下之后，只听“哇”的一声，叶子理口中吐出了好多水并好多胃中的食物，酸臭难当。
在一堆呕吐物里，果然有一大块被水泡得发涨的糯米糕。
糯米糕这种东西，粘性很强，是不会在水中化开的，反而会被水泡得发胀，堵塞气管。
叶子理吐出了这堆东西之后，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夫人，她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了，原本一直没有哭的她，此时流下了眼泪。
“醒了……”叶督军肥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别过了头，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眼眶中的热泪。
“好了，把他放下来吧。”舒绿指挥着穆浩初将叶子理放到柔软的沙发上，又指挥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快去给小少帅准备热水泡澡！”
“是是是！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小丫头连连磕头，连磕了几个头爬起来一溜烟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小少帅醒了，少夫人把小少帅救醒了！”
阖府上下都沸腾了起来，佣人们含着泪花口中喃喃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边忙忙碌碌地准备着热水、宵夜。薛姨太也赶了过来，先前她求着舒绿不要治她的儿子，这会儿第一件事就是给舒绿道谢：“少夫人，多亏了你，要不然阿理……我真是妇人短视，有眼无珠，你就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舒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道：“姨娘，你别这样，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你现在应该守在阿理身边，他现在最需要你。”
“是，是，少夫人说得是！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说着，她站起来，又向叶夫人道谢，感谢叶夫人将叶子理视若己出。薛姨太做人十分周到，难怪这么多年都是叶督军最宠爱的人，实在是一朵解语花。
舒绿今天在湖底冻了好长时间，刚才又因为给叶子理施针紧张出一身汗，此时整个人松懈下来，便感觉到十分疲惫。她向叶督军道：“父亲，我建议再让王军医来看看，给阿理输点液提提精神，我明天再来看他。”
“等等，舒绿！”叶督军开口唤住她，“你也忙了一个晚上了，今天本该大家吃顿团圆饭，可是发生了这件事，好在现在阿理已经好起来了，你吃了宵夜再回去吧。”
于是佣人张罗着在餐厅摆饭。宵夜是鸡汤馄饨，还有很多准备了在年夜饭上吃的菜，此时都摆了出来。
叶督军亲自给舒绿斟上酒：“舒绿啊，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啊，没有你今年这个年别想好好过了。来，父亲敬你一杯！”
“谢谢父亲！”舒绿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一晃。
“怎么了？”坐在她身边的叶子理细心地发现了。
“不碍事，可能今天受了寒，这会儿头有些晕。”
叶督军神色一敛：“没事儿吧？等会儿叫王军医也帮你看看。”
“不用了父亲，我回去睡睡就好了。”
没有人注意，坐在对面的穆浩初握着杯子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