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绿和舒易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在餐车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老人,那老人也许是原本就血压高,在吃晚饭站起来的时候突然间双眼一番一头栽倒下去,这可吓坏了餐车上的人。那老人想来也是一个富贵之家的人,身边跟着好几个管事模样的,一见老人摔倒,管事们连忙来拉他。
此时老人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已经昏迷不醒了,几个管事手忙脚乱了一阵很快醒悟过来,连忙让人去找掌车的,问问车上有没有医生。
舒绿从前跟着师父行医,很是见识过一些病例,见此情景,上前问道:“老人家以前在家中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
其中一名五十来岁的管事答道:“从前老爷也会头晕眼花,看了西医说血压高,但是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晕倒的情况。”
西医里所说的高血压在中医里叫肝阳上亢,舒绿心中顿时就有了谱,也不再发问,直接蹲下去,扣着老者的手腕把了把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针,向着老者的百汇穴扎去。
“嘿,小姑娘,你干什么?”那名管事吓了一跳,就算是名医上来也要望闻问切,哪有只问了一句便上来鲁莽下针的?况且针这种东西,扎得不好可是会死人的!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就算在娘胎里练起,又能练了多少年,中医里面的针灸最是难,哪里是一蹴而就的?
跟在舒绿身边的舒易也吓得直冒冷汗:“小绿,你在干什么?”
可是舒绿行针如飞,根本不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片刻功夫已经连着扎下去四根针了,分别是百汇、肩髃、曲池、合谷。
那管事上来就要推她,舒绿出手如飞地一针扎在了他的手指上,管事“啊”的一声大叫,怒道:“你这个小丫头,是要害死我们老爷吗?你知不知道你胡乱扎针是要出人命的?你的师父是谁?把他叫出来!”
舒绿柳眉一竖:“救人如救火,耽搁下去你家老爷才真的会送命!”
“你你你!你给我住手!”
只听后面有人叫道:“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咬字很生硬,一听就不是华夏人。
“住手!你给我住手!”管事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由于刚才挨扎了一下,此时根本不敢上前,只是对着下面的人叫道:“把她拉开,快把她拉开!”
而此时,舒绿已经行针完毕,她站起身来,迎面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须,戴着柠檬框眼睛的五十来岁老者快步走来,在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背着行医箱子。而人群的那一头一个洋鬼子还在嚷嚷着他是医生。
可真是热闹,舒绿莞尔一笑,就站在那老人身前,也不相让。
山羊胡子的老中医先到,看见舒绿堵在老人身前,说道:“小姑娘,麻烦让一让,令祖需要急救!”
而此时那管事终于缓过劲来,指着舒绿道:“让你们把她拉开,快点啊!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那几个人正要上前,舒绿道:“我已经给你们老爷子扎了针了,你们这时候把我拉开是想置老爷子于死地吗?”那几个下人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听管事的话拉开这个小姑娘还是该听舒绿的。
“什么?”山羊胡子老中医一听急了,“你,你你,你这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就敢胡乱扎针?”跟那位管事的想法一样,他在中医行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更加明白想要练就一手好的针灸之法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以这个小丫头的年纪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真实本领,唉,都怪自己来得太晚了,白白耽误一条人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捶胸顿足:“你怎么能够随便给人扎针呢?”他上前看了一眼,看见针都落在百汇、肩髃、曲池等大穴,脸都涨红了,厉声问道:“你知道这位病人是什么病症吗?就敢这样胡乱下针?”
舒绿也不生气,而是在一旁虚心地说:“以您的经验,您觉得该是什么病症?”
老中医一本正经的道:“什么病症不是看一眼就能妄下定论的,需要诊脉之后才能决断。你师父没有教过你望闻问切?”
舒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有名的神医不是都能够观其形而知其病吗?”
老中医捻了捻他的山羊胡子,不屑地一笑:“小姑娘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吧?快些让开,莫耽误了诊治!”
后面那个洋人终于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说道:“这位病人突然晕倒,你们不赶紧治,在这里吵什么?”这洋人约莫二三十岁,一头金黄的蜷曲的头发。
舒绿道:“先生,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已经治了。”
“啊?你治了?你怎么治的?”
先前那个管事道:“这个小姑娘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给我们老爷胡乱扎针,这是要害死我们老爷啊!”
舒绿正要说话,站在一旁的舒易突然靠了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小绿,我们跟这些人非亲非故,你这样帮忙他们也不领情,咱们不如走吧。”
舒绿道:“这个时候想要抽身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不如等这老爷子醒了再说。”
她抬起手腕上一只小巧腕表看了一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看向那个山羊胡子老中医和洋医生道:“我现在要起针了,要是起了针仍无效,你们接着看吧。”在舒雅的一堆嫁妆里,舒绿唯独喜欢这只手表。
山羊胡子老中医恨声道:“最佳的医治时间已经被你耽误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舒绿不理他,蹲下身去从百汇穴开始起针,她起针的手法跟行针的手法一样快,只是瞬间的功夫已经收了针,伸手在老人身上推了推:“老爷子,醒醒了。”
地上的老人没有反应,山羊胡子老中医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样要是有效我就跟你姓!”
洋医生也道:“小姐,你这样是不对的,要相信科学,怎么能在病人身上胡乱扎针呢?”
舒绿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那管事嚎啕大哭起来:“老爷,苦命的老爷啊,您可不能就这么去了……你个杀千刀的小丫头,你还我老爷!呜呜呜……”
哭声响亮,一时间人们纷纷指责舒绿,更有人说她是杀人凶手。
人声嘈杂间,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含混地说了句什么,但是周围讽刺谩骂的声音太大,更有人甚至来推搡舒绿,根本没有听到这声音。而就在这时舒绿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她低下头,就见一只满是老人斑的手拽着她的衣角:“小姑娘,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