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阿大夫妇,舒绿只觉得身心俱疲,头也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一只凉凉的手掌贴在额头上,她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待那只手掌要离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就一把抓住了,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一个声音温和地道:“好,我不走!我不走!”
舒绿抓着那只手,顿时觉得很安心,正要睡过去,便听见那个声音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仿佛她小的时候师父跟她说:“阿绿,你发烧了,师父给你扎针。”
她最怕扎针,最怕去医院,虽然人迷迷糊糊,还是本能地呢喃:“不要……”鼻音很重,原本感冒就没有好,又在冰寒的江水里浸泡良久,如今病发起来,便是翻江倒海、大山崩塌,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那声音安慰她:“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别怕!”
舒绿果然不怕了,脑袋昏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只是虽然睡着了,手指还紧紧地拽着那只大手。
穆浩初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这一刻她身上尖锐的锋芒尽数敛去,只留下了柔弱和无助。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那样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这个在战场上铁血铮铮的汉子心底的坚冰像是骤然被敲开,崩塌了一角,露出了里面柔软的心房。
“舒绿,让我看看你的伤。”少女虽然洗漱换过了衣服,但是穆浩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伤口,那是一道鞭痕。
男人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缓缓解开她领口的盘扣,只见一道鞭痕蜿蜒而下,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皮肉翻卷,十分狰狞。
穆浩初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衣服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道伤口,此时他的目光落在她另一只手上。舒绿一直用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却没有动,他断定那只手臂上有伤。
男人剑眉深锁,手指麻利地去解她的盘扣。突然手指一紧,少女另一只手臂抬起,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倏然睁开了眼,哑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伤……”
舒绿终于看清了坐在面前的男人,她鼻音很浓,声音也哑得厉害:“穆浩初,别这样……”她挣扎着缓缓坐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我,我是你……嫂子。”
“去他娘的嫂子!”男人低吼道,“你被人掳走的时候他在哪儿?你不会告诉我,你在叶家住了几天,住出感情来了吧?我告诉你舒绿,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我穆浩初看上的人别想跑!”说罢,男人猛然一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舒绿,你吓死我了!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他手劲儿很大,紧紧地搂着少女,就像宣示主权一样。
“嘶——”舒绿疼得倒抽了一口气,眼泪都快出来了,恼火道:“穆浩初,穆浩初你放开我!你疯了!”
男人搂得越发紧了:“对,我就是疯了!我为你发疯了!这两天我一直对自己说,只要你还活着,你这辈子都是我穆浩初的女人,无论你现在跟谁结了婚,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要把你抢过来!你是我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男人突然俯下头,冰凉的嘴唇印上了少女火烫的双唇,不顾她拼命推拒,硬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舒绿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他的吻一点也不像他的人那样冷漠,霸道炙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两人唇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舒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滑落到穆浩初唇上,一片冰凉。炙热的火焰慢慢退去,理智回归,男人缓缓地将她松开,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
舒绿手臂上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袖。
穆浩初吓了一大跳,慌乱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他慌忙去脱她的衣服。
少女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脸上:“穆浩初,你混蛋!”
男人不以为意,反而抓起她白嫩的小手放在唇边吹了吹:“你看,手都打红了,疼不疼?”
舒绿大怒,骂道:“无耻,你给我滚出去!”她抓起枕头便向他砸去。
穆浩初道:“别激动,别激动!你在生病,冷静一点!”
“报告!”外面传来副官的声音,“师座,唐军医来了!”
“嘘——”穆浩初轻声道,“我请了唐军医来帮你看伤,你放心吧,唐军医的医术很高超。”
舒绿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嘴唇上,此刻穆浩初脸上已经浮起了手指清晰的红印,狼狈不堪,不过男人似乎浑不在意,反倒是舒绿觉得很不好意思,从床内侧抽了条帕子出来:“擦一擦吧。”
“啊?”穆浩初一时有些懵了,平日里英明冷漠的他此时却傻傻地问:“擦什么?”
外面副官又道:“师座,现在可以进来吗?”
舒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来不及多想,拿着帕子一把按在穆浩初唇上。穆浩初声音闷闷地答应了一声,门已经被推开,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穆师座,你怎么了?”
穆浩初站起来,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他手拿帕子按在唇上,将那被舒绿打得红肿的脸也遮了半张,说道:“你来了?快看看她的伤!”
这个女子显然与他很熟,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并不打算放过他,说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男人似乎有些羞恼,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让出来,瓮声瓮气地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去看看!”
唐军医道:“舒小姐,我来帮你看看伤。”
舒绿正待道谢,就听见穆浩初向副官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滚出去!”副官吓了一跳,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舒绿冷然看着他:“你也出去!”
“我……我就不用出去了吧?”男人忽然眼巴巴地看着唐军医,像只讨要骨头的小狗,哪里还有他平时高冷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