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虽然是官道,但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跟在牛车后面的年轻男人推着独轮车,健步如飞。
独轮车这样的交通工具,本来就很难保持平衡。舒绿坐着牛车还抓得紧紧的,生怕掉下来,更不要说这样的独轮车了。果不其然,在那老者的不住催促下,男人的步伐更快了,只是一不留神,车轮子滑进了一个深坑里,车子一歪便翻了。老者哎唷一声,摔在了地上,半晌也没有爬起来。
男人虽然也跌在了地上,却很快爬起来去扶老者,口中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样了?”
陈东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去看看!”
杜大江停下车,他们几个人跳下去帮忙,舒绿也跟着过去了,留下杜大江一个人看东西。
他们几个围着那老者,舒绿就被挤在了外面,一时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那个年轻男人一声一声叫得很急切:“师父,师父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
她不禁问:“怎么了?”张平便让开了身子,舒绿就看见年轻男人将老者抱在怀里,一边伸手猛掐他人中,她这才知道,这老者在刚才一摔之下竟然昏迷了过去。
舒绿赶紧几步上前,看见老者满头满身的灰尘泥污,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把脸上擦了擦,此时她手上已经握着一根针了,看见男人还在掐着老者的人中,而鼻子下面已经掐破了,她忙道:“你这样掐是不管用的,我来吧!”
男人显然慌了神,抬头看见舒绿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穿得土里土气的,便没好气地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们是大夫,要怎么救人还要你教么?”
舒绿一愣,她本来年纪小,平常也很难得出手救人,偶尔想治病救人还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因而这男人出言不逊她也没有觉得什么。倒是姜云飞愤愤不平起来:“你说什么呢?我们好心帮你你却这样说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人顿时不依了:“你骂谁是狗!”
舒绿不想他因为吵架耽搁了老者的治疗,故意说道:“既然你学过医,为什么只是这么蛮干?他昏迷了你不是应该先诊脉吗?”
男人刚才实在是太慌了,根本就忘记了诊脉一说,只记得师父说过昏迷了要赶紧掐人中,于是也就拼命去掐人中。此时被舒绿一说,顿时满脸通红。
舒绿便趁机道:“可巧了我也是学医的,不如你让我试试?”
男人原本不相信她,但是舒绿没有等他同意,已经一针扎在了老者唇沟的三分之一处。
“你干什么!”男人一巴掌向舒绿拍来,舒绿全身心都在老者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张平一把抓住。
男人此时还抱着老者,推搡件害得舒绿扎在老者唇上的针一阵晃动。舒绿顿时十分火大,冷声道:“按住他,别让他动!”
陈东几个人就上前扭住了男人的手臂。
舒绿又是一针扎在了老者头顶的百汇穴,老者终于幽幽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围了一大群人,似乎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神有些茫然。八壹中文網
舒绿收了针道:“老人家,你刚才从独轮车上摔下来了,你还记得吗?”
“啊,记得,记得!”老者想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你们是……”
舒绿莞尔一笑:“我们刚才走在你们前面,见你摔了下来就赶紧过来救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老者说着就要站起来,又看到年轻男人被人按在地上,突然生气地踹了男人一脚,“你个小畜生,故意想摔死我是不是?”
舒绿看着男人对这老者的关心不像作假,但是用的方法到底不对,不过她没有想到这老者脾气这么火爆,独轮车本来就很容易翻车,这路上又不平,他自己要坐在车上,还要这男人快点,摔了怎么能怪他呢?
她想着便对张平等人道:“放开他吧!”又向男人道,“对不起,我刚才也是救人心切,这才对你无礼!”
男人尚且没有说话,只听那老者又道:“跟他客气什么,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把他养到这么大,他居然觊觎我女儿,还想把我摔死了好继承我的家产!”
“没有,师父,刚才真是不小心才摔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舒绿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不过老者却不相信,横眉竖眼地嚷嚷道:“你这次不是故意,上次总是故意的吧?”说着老者就拉着舒绿不放,“丫头,我跟你说啊,上次我们家屋顶坏了,我让这小子修一下,他整日里懒散成精,平常不学无术,那天竟然说要去外村给人看诊。我只好自己爬上屋顶去修,结果你猜怎么着?”
舒绿觉得这个老者对这男人动辄打骂让她很不喜欢,怎么说那也是个男人,长期这样下去会损害他的尊严,让他生出逆反心理的。她本能地便有些讨厌这个老者。
老者见舒绿不答话,就自问自答:“等我修好了屋顶想要下来的时候发现梯子被人抽走了,要不是后来同村有人经过我就要一直待在屋顶上了,说不定脚一滑就摔下来摔死了!你说我养他这么大有什么用?”
男人听见老者这么说他,辩解道:“师父,我那天不在家啊,怎么可能去抽你的梯子呢?”
老者怒不可遏:“这么说是小梅抽的咯?小梅是我的女儿,你说可能不可能?”最后那句话却是对舒绿说的。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舒绿并不想听他们在这儿吵,他们还有急事要赶到岚城去,现在战事频仍,说不定再晚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
她见老者还要说,便开口道:“你们这是要去岚城吗?”
“嗯,我们要去岚城!”老者这次一点也不含糊,一下挎起了翻到在路边的行医箱子,道:“徐参将府上夫人病重,特意去请了我,我得快点,要不然赶不及进城了!”他说着勉强跟舒绿他们作了个揖,就快步往前走去。
他步伐虽然快,但到底老了,背了个行医箱子腰弯在一边,十分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