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叶子琛的双臂和双腿上就被插满了针,使他看起来像个刺猬。
“丫头,你准备一下,我要开始放血了。”
“好!”舒绿答应了一声,抽空问叶子琛:“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你们继续吧!我撑得住!”
舒绿叮嘱道:“要是哪里难受一定要跟我们说。”
“好!”
他们不过说了两句话,谢阿四已经将一柄极薄的手术刀消过了毒,飞快地挑开了叶子琛的手腕。他割得很有技巧,没有在叶子琛手腕上留下太大的口子,只是挑开了两只手腕上的血管。
不像正常人血管被割开就会血流不止,叶子琛两只手腕的血管被割开之后竟然很缓慢很缓慢地才慢慢凝聚出一滴血。暗红色的,很厚。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上面微微的蠕动。
舒绿吃了一惊:“这些都是虫子?”
谢阿四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神情凝重。看了一会儿说道:“因为虫子的缘故,他的血液已经变厚了,不太好流出来,我们还要再准备一点引子。”
“引子?什么引子?”
药有药引子,这个舒绿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还有引虫子的引子。
谢阿四道:“你去吩咐厨房煮一些鸡蛋,要半熟的。”
半熟的鸡蛋就是要将水烧开了再放进去,然后再煮滚了就可以捞上来了。这个厨房里面的人都知道,舒绿就出去吩咐下去,回来问谢阿四:“为什么要半熟的鸡蛋?这就是引虫子的引子?”
谢阿四点了点头:“我以前认识一个苗人,这是苗人驱蛊的最简单法门。你知道的,这些家传的东西人家是不会外传的,我们只能试试,至于到底成不成,我没有把握。”
舒绿跟着谢阿四行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他什么时候说对一样事情没有把握呢,然而这一次谢阿四眉头一直深深皱着,往日那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神情,都消失无踪了。
舒绿心头不禁有几分慌乱,看来师父说的试一试就真的是试一试啊,并不是谦虚的说法。
舒绿吩咐刘嫂去煮半熟的鸡蛋,自己又折了回来,此时就看见叶子琛在软塌上不安地扭动。舒绿快步走上前去:“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叶子琛额头上吗,满是亮晶晶的汗珠。其实这个季节才暮春时候,还没有到真正天热的时候,就算此时他们屋子里为了给叶子琛治疗,点了几个火盆也算不上热。
舒绿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就听见叶子琛道:“痒,好痒……”
谢阿四喝了一声:“忍着!”
舒绿知道这是虫子受到了药力的驱动,正在顺着血管往外爬,所以这个痒并不是皮肤上的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痒。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能够忍受疼,所以当一个犯人遭受毒打的时候,不管怎样打,他都不会招,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够忍受痒,特别是这种在血管里面的深入骨髓的痒。
舒绿听着谢阿四那冰冷的语气,说道:“师父,我怕他会乱动,能不能给他用上麻醉剂?”
“好,你给他服一点!”谢阿四从医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子,交待:“服两钱就可以了,用红酒调下。等会儿我要他醒的时候直接灌盐汤就可以了。”
“好!”舒绿脑子里灵光一闪,便想起了这个方子:牙皂5两,木鳖5两,紫金皮5两,白芷5两,半夏5两,乌药5两,土当归5两,川穹5两,川乌5两,草乌1两,小茴香1两,坐拿草(酒煮熟)1两,木香3钱。研制成末。
这个方子有一个好处,就是想要麻醉的时候用红酒调送,等到手术之后,用盐汤或者盐水灌下去,立刻就能够醒了。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光是麻药就有好几十种,并且各有各的用处,有可以用于全身麻醉的,也有用于局部麻醉的。
现在谢阿四调配的这个就是用于全身麻醉的,舒绿不知道师父是料到了治疗时的情况才准备的,还是习惯性地有备无患。
不过经过了这件事,她觉得她也应该常备一些药材在家里,至少不至于像救小乔舒那样,很多都是临时起意,手忙脚乱。
她找到了一瓶拉菲,给叶子琛调好了药,送下去。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刘嫂提着鸡蛋来了。舒绿开了门,就听见刘嫂问:“少夫人爱吃糖心蛋啊?以后我天天给你吃这个。”
舒绿觉得就算跟她解释她也听不懂,敷衍了一下,便接了过来。
鸡蛋刚刚煮好,还很烫手。谢阿四自己拿了一个磕开,又吩咐舒绿也剥鸡蛋,剥好之后放开刚才他割开的口子上滚。
舒绿依言行事,很快雪白柔软的鸡蛋上就被滚得血糊糊的,一股浓烈的腥味因为热气的缘故弥漫在空气里。不知道是不是叶子琛的病导致的变异,他的血不同于正常血液的铁锈味儿,格外的腥臭,舒绿靠的近,几欲呕吐。
她干呕了两声,就听见谢阿四教训她:“我们医者要一视同仁,动作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知道了。”舒绿答应着,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着一个个染满了鲜血的鸡蛋,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吃鸡蛋了。
鸡蛋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张平过来敲门,说史密斯医生来了。
舒绿赶紧让他进来,史密斯看见师徒两人在忙,打招呼道:“嘿,舒,好久不见了!”
舒绿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史密斯很好奇:“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指着篮子里面的鸡蛋,“这个可以吃吗?”
舒绿点头道:“这个是可以吃的,那边那个用过的不能吃!”
“哦!”史密斯看见垃圾桶里面血糊糊的鸡蛋顿时皱了皱眉,太脏了。
舒绿就跟他介绍:“史密斯,这是我师父!”又向谢阿四介绍,“师父,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法国医生,史密斯。”
谢阿四冲史密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师徒两个还在忙着用鸡蛋滚手腕的伤口。
史密斯又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谢阿四突然将手里一个染了血的鸡蛋剥开来给他看:“你来看看!”
史密斯连忙兴奋地凑上前去看,连带着那个护士也跟着去看,这一看竟然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地往后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