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被抽空了，八月的晚上一阵一阵的发冷，空气稀薄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叶子璋扶着叶夫人，眼看着她脸色一下子从惨白变成了青灰，也跟着变了脸色，急声叫道：“舒绿，舒绿！你没事吧！”他一把抱起叶夫人，将她送到叶督军办公室的沙发上，再出来，外面的副官已经伸手扶住了舒绿。
少女痛苦地抱住了手臂，瑟瑟发抖。叶子璋想也没有想，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对两个副官道：“你们快去请医生来！”
“等等！”舒绿已经回过神来，说道：“父亲也在医院吧？唐副官，带我跟母亲去医院！”又转头对叶子璋道：“你留在府里！”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霖州的将领政要都会涌到督军府来，偌大的督军府不能没有人坐镇。
叶子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舒绿的用意：“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不要紧的，我多带一些人！你让人把督军府封锁起来，别有用心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进来！”
叶子璋慎重其事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也要小心一些！”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他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对于叶子琛中枪被洪水卷走的事情，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舒绿陪着叶夫人去了医院，其实刚刚上车的时候叶夫人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陡然遇到这样的大事，整个人都像是没有了主心骨，浑身抖得厉害，右手不由自主紧紧抓住了舒绿的胳膊。舒绿被她抓得生疼，却未发一言，只是道：“母亲，你别担心，一切等我们见了父亲再说！”
她没有提叶子琛，叶夫人也点点头没有说话，就好像她们谁都不提叶子琛就没有出事一样。
汽车一直往前面开，路灯光明灭闪过。舒绿一转头，就见叶夫人脸上一片水光，她还算坚强，这个时候没有哭成一团烂泥，只是默默无声地掉眼泪。舒绿递了一块帕子给她：“母亲，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倒下去！”
“我知道。”叶夫人声音有些哑，不过到底还算是明白事理的。
两个人到了医院，舒绿问叶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叶夫人只是骤闻噩耗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样问不过是出于对叶夫人的关心而已。
叶夫人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先去见你父亲！”
谁知到了病房外，叶督军还在昏迷中，王军医亲自前来，解释道：“督军的子弹没有打中要害，子弹刚刚已经取出来了，不过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醒，估计要等麻醉过了。”
舒绿便趁机道：“刚才母亲骤闻噩耗晕了过去，还请王军医帮忙看看！”
王军医看了舒绿一眼：“有少夫人在，夫人又已经醒了，当是无碍了。”
叶夫人道：“是啊，我已经没事了。”
舒绿没有坚持，刚好叶督军的几个副官都在，叶夫人便过去问道：“你们谁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子琛呢？还是没有找到吗？”
几个副官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舒绿道：“母亲，这里虽然人不多，但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吧！”
“好！”
几个副官都是得力的人，很快就让王军医亲自安排了一个病房，让几个人过去谈事情。就在叶督军所住病房的隔壁，若是叶督军那边有什么动静也方便照应。
舒绿扶着叶夫人进去，此时的叶夫人总算是冷静下来，不过看到叶督军昏迷不醒，大儿子又生死不明还是手脚发软，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舒绿身上。也幸亏舒绿有一些武术的底子，这才没有被她压倒。
进了房间，舒绿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口齿伶俐的副官道：“今天晚上有人炸了长江堤坝，决了十来米长的口子，虽说督军这阵子一直在防着水患，早有防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林公子结婚这一天晚上动手，江边一片受灾特别严重。”
是在，就算早有防备，也没有想到有人会丧心病狂炸毁长江堤坝。
那副官接着说道：“我们只是敢到了河道边上，还没有到，洪水已经漫了过来，督军和大少帅的车子开得快，先下了车，还没来得及查看，后面的房屋上便有一排子弹扫了过来，我们几辆车在后面，当时只有大少帅在他身边，大少帅当即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我们立即做出了应变，当场打死了一个，抓了一个活口，还有两个跑了……”
副官话没说完，舒绿冷凝的目光便扫了过来，他顿时住了口，舒绿压下心头的愤怒：“继续说！”
副官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发紧：“那时大少帅和督军都已经受了伤，二少帅领着人正要往前冲的时候，洪水就冲过来了。二少帅扑上去，只来得及拉住了督军，另一个张副官倒是抓到了大少帅，不过人没有救上来，连同他自己一起被卷走了。”
舒绿听得红了眼眶，叶夫人早就泣不成声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舒绿只得打起精神来安慰她：“母亲，母亲你撑着些，一会儿父亲醒了可别在父亲面前哭。”
叶夫人哭得说不出话，却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晚上，婆媳两个第一次没有什么矛盾地好好相处了一夜，在医院里度过了。次日一早，叶子璋就派了人来问情况，叶督军还是没有醒。
舒绿让副官买了早饭来，叶夫人吃不下，她少不得又劝了一回。遭逢这样的大变，吃不下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舒绿还是劝着她吃了一点。
到了九点多钟，叶子璋赶来了。
“父亲还没醒吗？”
舒绿摇了摇头。
叶子璋显得有些急切：“舒绿，你的针灸很厉害，能够让人从昏迷中苏醒，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