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叶子璋派人给舒绿送信过来,说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
叶子璋见识过舒绿的本事,如今看见叶夫人晕了过去,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人去请舒绿。
舒绿顿时也顾不得自己了,先去了叶夫人的院子,薛姨太也在,眼睛哭得红肿,看见了舒绿,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少夫人,您可来了!快去看看夫人吧,这都晕过去两回了!”
舒绿答应了一声,跟着下人上了楼。
叶夫人这个上房她倒是常来,因为每个周末都会来参加家宴,但是楼上却是一次没有来过。
家具摆设都有些旧了,不过能够看得出来,有上好的紫檀木,也有上好的黄花梨、金丝楠木,这些家具,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可以传家的。
舒绿顾不得看这些,快步走进叶夫人的房间,叶子璋守在床前,看见舒绿进来,连忙将床头的位置让出来:“你快来看看,母亲晕过去两次了,第一次晕过去她自己醒了,但是这次晕过去已经有足足二十分钟了,还是没有醒,我们都很担心!”
舒绿手指一弹,一根金针便捏在了手里。
她坐到床头,给叶夫人把了脉,脉象还算平稳,她施了针,转身对叶子璋道:“母亲是气急攻心,我开两帖清火的药,等她醒了给她喝下就好了。”
叶子璋看着她红红的眼圈,说道:“你就在家里陪着母亲吧,家里离不开你,我去警察局看看!”
舒绿摇了摇头:“母亲已无大碍了,我跟你一起去!”她开了药方给佣人,吩咐去抓药煎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自己便跟着叶子璋一起往警局去了。
舒绿坐在车里,禁不住手脚发凉,那时候她阿娘被人杀害了,她也是这样坐着车去明都警察局认尸。
时隔半年,悲剧竟然又要重演了,她又要去认领自己丈夫的尸体。尽管她跟叶子琛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他们没有签离婚协议,而且外面的人也都认定了她是叶子琛的妻子。
叶子琛在她心里不止是名义上的丈夫,虽然后来两人离婚没有达成协议,产生了隔阂,但是她一直将叶子琛当成是自己的亲大哥。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在她刚刚来督军府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接受她,只有叶子琛给了她最初的温暖。
今天的阳光并不好,天有些闷,舒绿的手紧紧拽着,手心里都是冷汗。
坐在旁边的叶子璋还在看一份文件,平常这些事他根本就不用过问,但是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令他忙得像个陀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汽车发动机轻微的声响。
他们到的时候警察局外面已经来了好些人了,顾敏忠和一位姓梁的参谋赫然都在其中,姓梁的参谋也很得叶子琛青睐,上次周承恩兄妹来霖州的时候便是他帮着接待的。
叶子璋先下车,然后伸过手来扶她。舒绿避开了他的手,自己下了车,穿着一袭白色旗袍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但是背脊挺得笔直,面色冷凝,并没有说话,却已经有了督军府少夫人的气势,完全不容人忽视。
顾敏忠上面来打招呼:“二少帅,大少夫人,请节哀!”
这么说已经是认定了里面的尸体有叶子琛了,舒绿一瞬间眼眶就红了,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转,到底没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叶子璋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向顾敏忠道:“里面的人是不是大哥?”
顾敏忠神色沉痛,点了一下头,说道:“少帅,少夫人,还是请节哀!”叶子璋看了舒绿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顾敏忠刚才的称呼,称他为少帅,称舒绿为少夫人,看起来好像他们是一对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兄长尸骨未寒,他这点小心思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对舒绿道:“大嫂,你请节哀。”
舒绿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泪,很快就将悲哀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凝,向顾敏忠道:“多谢顾统制,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后面一句话是对叶子璋说的。
顾敏忠脸上出现的犹疑之色,站在一旁的梁参谋道:“少夫人,你还是不要看了。”
这个天尸体根本放不住,又在水里泡了整整三天三夜,想来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了。
舒绿道:“不看一看怎么能够相信就是大少帅呢?”
叶子璋道:“大哥以前左边的肩胛骨受过伤,我们去看一看就能够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了。”
顾敏忠和梁参谋只得跟着他们进了警察局的停尸房,夏季闷热,里面虽然贮了冰,但是味道到底不好闻,刚刚打开门,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梁参谋三十几岁,而顾敏忠已经年近五十了,这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叶子璋也皱了皱眉,对舒绿道:“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好了,你还是别进去了。”
舒绿脸色惨白,但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也像是没有闻到这股恶臭一样,转头对顾敏忠和梁参谋道:“两位请在外面等我们一等。”八壹中文網
警察局自然有年轻力壮的探员陪着他们一起进去,他们径直走到一具尸体前面,揭开了上面的白布。
舒绿忍不住簌簌发抖起来,半年前她亲手揭开了覆在她阿娘脸上的白布,看到了阿娘被人砍得半个头都掉了下来,而现在在这里躺着的竟然是叶子琛。
叶子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想要说几句话来安慰她,但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白布被揭开,下面的尸体肿胀发白,头脸上是一块一块青紫的尸斑,已经面目全非。
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一点,停尸间里不但将灯全部打开了,小探员更是拿了手电筒照在尸体的脸上。
尽管已经变了形,舒绿还是能够认出那熟悉的眉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