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钢琴原本是放在七里巷的,后来叶子琛去世了,好一段时间舒绿都是一个人住在督军府守丧,因为无聊,也是不能落下功课就把这架钢琴搬了回来。
这钢琴是叶子琛为她挑的,不管叶家怎么样对她,不管叶督军怎么样对她,当初叶子琛对她都是关爱有加,从来没有委屈过她,甚至为她争取了很多权力,教会了她如何看沙盘、如何看行军地图。
叶子琛甚至亲自带着她参加参谋会议,完全不怕军情泄露,好不藏私的教她各种东西。
她原本因为课业重还有些抵触,但是现在终于知道叶子琛教给了她一些什么。
舒绿看着这架熟悉的钢琴,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和屋子。她知道,以后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再来这个院子这间屋子了。
她本来以为会一直到她出嫁,再来这里搬东西,但是现在,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其实今天,她是来告别的。
她去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或许以前曾是叶子琛的房间,但是在她住进来之后就一直是她的房间,温馨的小阅读室里面还放着叶子琛曾经给她准备的书。
当然,后来她又添了好多。
她看着那些书,跟身后的陈东道:“都搬走吧!”
陈东点头,跟张平一起指挥着李总参的副官:“这些都搬走。”
衣柜是舒绿亲自收拾的,她原本住进来的时候还都是穿着舒雅的陪嫁衣服,但是后来舒雅的那些衣服全部都送人了,叶子琛和叶夫人又给她做了好多衣服,现在放了整整两只大箱子,另外各色高跟鞋靴子也放了两只箱子。
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收拾起来,零零碎碎还真是有不少东西。
舒绿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些东西笑,真是想不到只不过在这里住了半年的时间,竟然就积攒下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现在她住的地方也根本不缺,但是这是她的东西。
女孩子私密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别人手里?
以前放在这里也就罢了,因为结婚之前她还可能回来,而且以前督军府不会有人动她的东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总参是跟她仇的,谁知道他会拿着她的东西去做什么。
勿怪她小人之心。
这个世间,人心险恶啊。
这边在收拾,外面杜大江已经让人开了卡车听到了小院外面。他们这边有侧门可以直通外面,不用从前面军政府走。
自然是李总参的人帮着一趟一趟往车上搬,看着他们一趟一趟搬得满头大汗,舒绿和陈东交换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他们不搬谁搬啊!
开玩笑!
要不是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她用的着把这些东西搬走吗?真是!
一边般以前在舒绿院子干促使活的老妈子还跟在后面喊:“哎呀,小心点啊,别磕着碰着啊!这个贵死人呢!”
这些搬东西的副官们也交换着眼神,奶奶个熊!把老子们拉来就是做苦力的啊!
这叫什么事啊!
舒绿看着被渐渐搬空的屋子,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她想到如果叶子琛还在……
如果叶子琛还在应该不会就这样将宅院让出去吧?叶子璋果然不行啊,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了。其实如果叶子璋坚决不肯让出房子,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依照舒绿岁叶子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是个屈服于别人威胁之下的人,那么这个让出房子是叶子璋自己的意思,还是叶督军的意思呢?
这样大的意见是他不可能不跟叶督军说吧?既然说了那么一定是叶督军决定的。就算这件事不是叶督军决定的,他也应该是赞同的,不然叶子璋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来呢。
舒绿将陈东叫过来问道:“叶子璋把这个宅子给李总参住,房契和地契有没有给他?”
陈东摇头:“这个倒没有听说,不过我看叶二少帅大概也不想让出这屋子……”他刚说了这话,便有两个李总参的人进来了,陈东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小姐,今天这么大的雨,钢琴不能淋雨,我看还是改天就再来吧。”
舒绿点点头:“好,明天再来吧,谁让今天李督军赶得急。”
这是什么话,意思就是他们李督军来得不是时候了?
这两个人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将这舒小姐的话告诉给李督军。
舒绿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念着,这个李总参在这个宅子里大概也住不长吧。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她想到那时候刚刚认识叶子璋,他们俩困在一个小山洞里,她还中了蝙蝠的毒,是叶子璋拼了命把她救下来,带着她一路逃亡下来,几次险险就被大石头砸中了。
这时候不管叶子璋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负得无家可归。
还有叶子理,虽然这个时候跟着叶督军和叶夫人在南京,但是那时候他们被困在督军府,叶子理得到了那个大炮上的精密配件,居然冒着生命危险给了他,而不是给他的父亲。
说到底穆浩初之所以能有今日,还得归功于叶子理。
然后他又想到了叶子琛,那个时候叶子琛举行那个野外拓展训练,应该就是挑人的,后来他看到跟她和梅溪在一个组的两个人都被选中了,具体做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已经在为叶子璋做事了。
以前叶子琛那么信任他,现在纵然他不在了,她不能任由他的弟弟们被人欺负,被人这样赶出家门。
李总参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一到霖州来就夺人的家。
舒绿站在空旷的只剩下一架钢琴的厅堂里,紧紧地拽紧了拳头。
这个宅子,原本她并不喜欢,是因为这里住着叶督军,但是现在就算叶子璋不要,叶家的人不要,她为了叶子琛也要将这个宅子夺回来!
舒绿走出屋子,陈东早就撑好了伞等着她,舒绿从他手中接过伞,淡淡的说道:“现在已经是秋天了,都听不到蝉声了。”
陈东一笑,是啊,秋后的蝉还能叫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