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讨厌了。
甘沛霖觉得自己像一块味道鲜美的肉，引来野兽的垂涎。这就算了，居然还有那么多姑娘家为了状元郎，也一直盯着她看。快把她当成眼中钉了。
好不容摆脱了姜域的手，她冷着脸挑眉：“你们若喜欢射箭，只管自己去比个高低。我就不必凑热闹了。”
薄怒微微装点了她水亮亮的眸子，一张一翕的唇瓣，透出她的不满。
吴为略点了下头，冲她微微一笑：“甘大小姐不喜欢，自然是不必勉强的。何况今日这一局，输赢也早就定了。”
“何来的输赢早就定了，一盘棋没走到最后一步，有无数种可能。”姜域冷厉的眼神，透着一股煞气。显然生人勿近的样子。
甘沛霖听他俩说话，脑壳疼，转身望一眼不远处的尹宝婫，转身走过去。“尹姐姐我陪你说话可好？”
姜域想拦她，却被吴为抢先一步拦阻：“我说大都督，你这么做对她真的没一点好处。喜欢你的人，会厌恶她至极，当众羞辱。不喜欢你的……会把她视作靠拢你那党，加倍提防。明明不是好事，何必这么急功近利呢？”
“你说什么？”姜域猛然感觉到他似乎错过了什么。而吴为正是利用这个取笑他。
果然，吴为的脸色稍显沉冷：“还当大都督无所不知呢。众目睽睽发生的事情，你居然不清楚。”
姜域很讨厌吴为的做派，当着甘沛霖温润如玉，被着她就摆出另一副嘴脸。“顾好你自己。”
话说完，正好亲信在旁递了眼色，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姜域便随他择一无人处，说话去了。
余光发现姜域走远，甘沛霖松了口气。也是这时候才顾得上问尹宝婫：“姐姐不是很喜欢随父亲狩猎吗？想必弓箭骑射不在话下，怎么不去试试。”
“这些公子们特意去交不会的姑娘，我若去比，岂不是有失公道。”尹宝婫笑着垂下了眼眸。
“姐姐莫非……”甘沛霖很是敏感。虽然她记忆里尹宝婫多年未嫁，可她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心上人。这回尹宝婫口中提到的人是吴为，却因为被她给盯上了而导致她没机会亲近。
明显感觉到甘沛霖脸色有变，似是猜到什么。尹宝婫饶是一笑，抚了抚自己的脸：“妹妹有所不知，是我身子不好。能留在双亲身边照拂多一些年头，我也就知足了。别的事……得过且过。”
不愿意再提这个话头，尹宝婫笑着往那边睨一眼：“妹妹瞧着，哪位千金能拔头筹？”
甘沛霖这时候才关心起比赛的人。很自然她的目光划过敖珟与沫初雪。
沫初雪脸上的高兴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她果然还是钟情敖珟的。
“那位姑娘，就是借住在甘府的沫家千金？”尹宝婫好奇的问。
“是啊。”甘沛霖略点了下头。
“方才你没过来，许是不知情。她不仅胆子大，脸皮还很厚呢。”尹宝婫略微尴尬：“我说的脸皮厚可是褒义词。她拿着弓让大都督教他，大都督不乐意她又能坦然的跟敖家二公子学。你看看，从头到尾她都很卖力气，全情投入。一个这么勇敢，又沉得下心的姑娘，当真是不简单。”
“是啊。”甘沛霖心里清楚，沫妍青是希望沫初雪能搭上姜域这条线。这样一来，晟庆王一党也好，姜域一党也罢，无论谁最终把持了皇权，她都能顺风顺水。
“妹妹，状元郎瞧你呢。”尹宝婫笑吟吟的说：“你要不要过去和他说说话？”
“不了。”甘沛霖怕再把姜域给招惹来，心想吴为的事还是回府之后再慢慢计划。
正说着话，人群里忽然炸开了锅。
甘姳露接连三箭射中箭靶，分毫不偏，当真是没有枉费晟庆王一番教导。
“看来你这位二妹妹也不简单。”尹宝婫指的是她已经俘虏了晟庆王的心。
“继母一直希望二妹妹能有个好归宿。”甘沛霖回以温和微笑。
沫初雪排在甘姳露身后，看她十支箭，只偏射偏三支，莫名有些心慌。
“好好去做就是。”敖珟的声音近在她的耳畔。
“嗯。”沫初雪回头对上他鼓励的目光，欢喜的点了下头。
“妹妹，看你的了。”甘姳露让开了位置的同时，眼神锋利的划过她的脸。
沫初雪打定主意，能赢绝不认输。握着弓箭的手微微发抖，她看着那红彤彤的箭靶心，取了箭，拉开弓，用近乎标准的姿势瞄准，放箭，动作果断干脆。
飞箭直冲着靶心而去，一击即中。
欢呼声瞬间让甘姳露的脸色变得不好。她把握着拳的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不让人瞧出她的紧张。
晟庆王察觉到她的脸色，只在她身旁温和道：“游戏而已，不必认真。”
“殿下说的是。”甘姳露这才舒展唇瓣，可心里怎么会不介意。
敖珟也是这时候才顾得上去看一旁的甘沛霖。她没有选任何一个人，这让他有些欣慰。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看到的那样明显，她可能只是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并身而行的人。
“十发九中，不简单啊。”晟庆王转身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敖珟，目光里透出赏识：“看样子，你教的极好。”
敖珟拱手朝晟庆王行礼：“是殿下承让了。”
甘姳露没从晟庆王脸上察觉到一丝不快，自然也不能显得小气。她热络的握住沫初雪的手，笑容可掬：“我这个妹妹在府里可从来没碰过弓箭，殿下说的极是，是二公子教的好。”
沫初雪红了脸，低着头不再说话。
“愿赌服输。”晟庆王抬手示意奴才将彩头呈上来。“本王说了，宝剑配英雄，美人簪金钗。敖珟，还不快给这位小姐别上。”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甘沛霖记得，有一回她就看见敖珟站在一颗开满花的树下，给沫初雪簪了一支钗。那种感觉，好像他们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美的刚刚好。
“妹妹……”尹宝婫见甘沛霖忽然朝那边走过去，不免诧异。
“还是让我来替初雪妹妹簪上吧。”甘沛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从敖珟僵在半空中的手上把簪子抢过来。
这架势把甘姳露都看愣了。甘沛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是大都督，一会是状元郎，这会儿怎么又跑来找敖家二公子的茬？她还真是够贪心的。
“也好。”敖珟收回了手，心里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激动。她这是吃醋吗？不愿意自己和别人亲近！一定是的。这么想，他的眼神透出了罕见的光亮。
“多谢姐姐。”沫初雪最美好的时光硬生生被甘沛霖给搅和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
甘沛霖给她簪好金钗，还不忘搓一搓手指。“殿下的彩头，果然是极好的。妹妹这么簪上，越发显得你雍容华贵了，颇有嫡千金的风范呢。”
一个嫡字，像锋利的尖石子，将沫初雪心里的美好瞬间击碎。她讪讪的笑了下，缓缓退去一旁，不再吭声。
这时候，佩剑戍卫首领快步走到晟庆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晟庆王的脸色从晴到阴，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召唤两位胞弟上前，交代了几句什么。
在场诸人感觉到主人家有异样，自然免不了担心。
甘沛霖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静静的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印象里，这时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晟庆王图谋不轨的野心，是在她成婚之后才暴露出来的，难道提前了？
“敖玒，午时将近，替本王招呼诸位贵客往玉宴厅用膳。”晟庆王自然不能让消息泄露，维系着东道主的客套。“本王还有些政务处置，还请诸位见谅，先失陪了。”
敖玒应声招呼了宾客们往玉宴厅去。
敖珟则趁势来到甘沛霖身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甘沛霖用一种抵触的情绪和他说话：“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这表情和语气，在敖珟看来竟有几分可爱。十足的千金小姐使性子，八成还在为方才比试的事情生气。“其实方才的事……”
“二公子。”甘沛霖略慢了一步，脸色有些担忧的与他对视：“你的事，不必告诉我。”
猜到他要解释什么，甘沛霖加快了脚步。
原来她生气的样子这么有趣，敖珟不觉有些高兴。“好，等你想听，我再说。”
“……”甘沛霖倏然停了下来，略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二公子忘了，敖璃姐姐不喜欢你们离我太近。别再气着她了。”
话说完，甘沛霖收拾了心情继续往前，挤进了人群。
总有一天，跟着我，你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敖珟凝重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声的许诺。
“好像是出什么事情了。”尹宝婫忧心忡忡，在甘沛霖耳边低低道：“方才大都督的人也过来。妹妹，你说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姐姐别担心。”甘沛霖用平静的笑容加以宽慰：“咱们不过是来做客，有什么事也与咱们无碍。”
“但愿吧。”尹宝婫仍然觉得不踏实。“对了，怎么没看见陆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