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妍青被甘老太差不多收拾利索的同时,甘沛霖顺势打发了摘星楼安插的沫妍青的人。
柳如媚也没闲着将库里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找出了被沫妍青据为己有的,又重新锁回了正库里。
这一招连打带削确实有效,府里的风向马上就转了。
脆芯端着一盆晨露走进来,眉开眼笑的说:“大小姐您瞧,这可是天不亮府里的人去荷花塘采的晨露,说是匀面之前用这个洁面,最能浸润肌肤了。从前这样好的东西就只往临星楼送,如今二小姐怕是用不着了。”
“我才不信这个。”甘沛霖淡淡扫了一眼那盆晨露,微微挑眉:“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若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这世上就没有衰败的红颜。”
“也是。”脆芯点了下头:“兴许是没那么好吧。可总归是她们肯为咱们尽心了。”
甘沛霖是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也习惯了拜高踩低的事,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脆芯,你吩咐下去,往后不必往咱们这里送这些。我素日用什么,以后还用什么。”
“大小姐这是……”脆芯有些不明白。
“祖母肯定不喜欢得势张扬的人。”甘沛霖微微凝眸:“哪怕是六姨夫人那,都该谨慎着些才好。毕竟沫妍青也只是暂时被夺权,她始终有个甘府的嫡长子在膝下,一旦甘溥洋随父亲征战凯旋而归,她母凭子贵自然能翻身。”
“奴婢懂了。”脆芯连忙收拾了脸上的笑容:“大小姐说的对,奴婢就是太肤浅,只顾着眼前的得失。”
“你是心疼我,我都知道。”甘沛霖拍了拍她的手背:“替我梳妆吧,等下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禅心院外,甘姳露已经等候多时。
可连续几日,甘老太都不肯见她,等也是白等。
“菊若,祖母可起身了吗?”甘沛霖进来,瞧见菊若正陪甘姳露站着,于是问了一句。
“是大小姐来了。”菊若绷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老夫人刚用早膳,您正好陪着用一些吧。”
“也好。”甘沛霖转身对脆芯道:“把留兰准备的桂花粳米蛋羹和虾仁水晶包端上来给祖母品尝。”
“是。”脆芯应声随着她往里走。
甘姳露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大姐姐请留步。”
甘沛霖回身与她对视:“二妹妹眼睛都肿了,这几日一定没有安睡吧。祖母既不愿见你,不如回去好好歇着。你这样子若晟庆王殿下入府提亲,岂非要殿下担忧。”
“到如今,大姐姐还肯这样为我担忧,当真是心疼我。”甘姳露红了眼眶:“只是不知道姐姐肯不肯替我向祖母求情。母亲固然有错可……”
“二妹妹。”甘沛霖打断了她的话:“母亲的错是母亲的错,你是你。祖母大抵是这么希望的。”
简短的一句话,一针见血。
甘姳露被她刺的心痛,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等回过神,觉出甘沛霖是想要离间她们母女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内室,连门都关上了。
“甘沛霖……”她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等我成了王妃的!”
“祖母,这味道如何?”甘沛霖看甘老太用的极香,心里也算踏实了些。
“你别说,你新添的这个丫头啊,还真是个不错的。”甘老太啧啧:“这么常见的东西,她做出来,味道就是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祖母若是喜欢,孙女日日都让留兰做了送来给您品尝。”甘沛霖笑的很好看。
甘老太看着她,不觉也勾起了唇角。“不必那么麻烦。祖母只盼着你们都能找个好归宿。对了,等下就要去周府做客了。你这身衣裳虽好,却显得太素雅。竹语。”
“是。”竹语一早就按甘老太的吩咐,给甘沛霖准备了一身好看的嫣红裙褂。
“多谢祖母。”甘沛霖让脆芯接过,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暖的笑容。“祖母别怪沛霖多事,二妹妹她一直在外头等着见祖母,已经连续站了好几日。每回都等到日正中天,晒的厉害才……”
“你快回去打扮一下,等下让管家安排马车送你出门。”甘老太不愿意再听下去。
“是。”甘沛霖也不是真心帮甘姳露,她也料到甘老太会是这样的反应。但面子上,总得装一装。
出来的时候,甘姳露仍然站在那里。
甘沛霖没吭声,与脆芯从她身边离开。
脆芯故意将嫣红的裙褂抱的更紧一些。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甘姳露恼火不已。从前,哪怕她只是个庶女,祖母也会把最好看的裙子留给她。如今,晟庆王眼看着就要来提亲,可祖母却对甘沛霖更上心。
“谁也别想夺走我的。”甘姳露微微动唇,气声说出这句话。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甘沛霖更衣出了门。甘婉雲自然也是跟着去的,可她安静,坐在车上又闭着眼睛,恍如没有这么个人。
说来也是挺凑巧的,周府离吴府不远,都在西边的街市那块。
想起上回碰见吴夫人弄的不愉快,甘沛霖心里就不大得劲儿。总是得找个机会,再见吴为一面才好。想到吴为,她又觉得怪怪的。
每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都温和温润,体贴入微。可不见面,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一样,从来不会给她一封信笺或者约她出府一聚。疏离的就像完全没有她这么个人。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吁——”车夫猛的唤住了马儿。
甘沛霖一把攥住了脆芯的手,两个人都差点被甩到车外。连鬓边的簪子都晃的掉下来。
甘婉雲也被吓了一跳,双手死死的抓住横木才勉强坐稳。“大姐姐没事吧?”
“没事。”甘沛霖捡起了簪子,握在手里。
“怎么驾车的,好好的停什么?”脆芯不高兴的嚷了一声,扶甘沛霖坐好,一把掀开了轿帘。
马车前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惊得脆芯缩回了手。车帘子一下又遮上。“大都督。”
姜域顺势掀开了车帘,清冷的脸色与甘沛霖身上那件嫣红的裙褂形成鲜明对比。“你这是要去哪?”
“大都督。”甘沛霖很勉强的冲他微笑一下:“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这口气,才像是她。整个皇城满打满算,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女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我不想问第二遍。”姜域蹙眉,那样子好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没还。
甘沛霖怕他动粗,直接把她从马车里拽下去。或者一脚踹下车夫,驾着马车奔去荒凉的地方。微微压制住不满,她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回大都督的话,周府送了请柬,祖母命我带着三妹妹一道去周府做客。”
方才一时心急,姜域就在附近,得了探子的消息就赶过来阻止。没注意到马车上还有甘婉雲。
也许周府只是想要甘府的庶女,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
“大都督还有事?”甘沛霖不愿意在这里和他耗费时间。
“晚点再找你。”姜域本来准备放下车帘,可甘沛霖没给他任何回应。
他脸色又沉了下去:“没听见吗?”
甘沛霖硬着头皮“哦”了一声。
姜域纹丝不动,显然不满意。
甘沛霖想说他怎么这么磨叽,但是话到嘴边,化作一个浅浅的微笑。“好。”
虽然那么不走心,姜域还是略微满意的放下了车帘。
他让开一些,车夫才赶紧又甩了鞭子,马儿继续前行。
甘婉雲偷偷掀开轿帘一角,发现姜域非但没有走,还愣在哪里痴痴的看着,心口微微一暖。“大姐姐,人都说这位大都督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我倒觉着他挺有趣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甘沛霖嘴角抽搐,想说,你觉得他有趣,那你行动啊!可甘婉雲毕竟不是甘姳露,怕她脸皮薄再给说哭了。
最后她只简明扼要的说出三个字来:“不考虑。”
可甘婉雲好像不死心,又继续说道:“大姐姐知道的,我一向不说别人的是非。只是觉得,一个人若肯站在那里,目光直切的看着你来看着你去,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只专注于他心里想着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就像此刻,他还看着咱们的马车这样。”
“自古多情空余恨。”甘沛霖语气澹澹的说:“我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大姐姐说的是。”甘婉雲认真的点了下头:“有些事,的确不能勉强。”
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外。
车夫搁上垫脚,脆芯先后扶了两位甘家的小姐下车。
周府的管家立马迎了出来。“两位小姐安好,夫人和诸位小姐正在花园里赏花品茗,奴才给两位带路。”
“有劳了。”甘沛霖和甘婉雲并肩随着他往里走。
穿过一条汉白玉石桥,进了三进的内院。
“公子、敖公子。”管家忽然停了下来,朝两人行礼。
甘沛霖这才侧过头,发现敖珟和周元奇从左边的小路走来。忽然有种才从虎口脱险,又掉进狼窝的不良感觉。
“周公子、敖公子。”她和甘婉雲一道行礼。
可敖公子三个字让敖珟格外不爽,总是显得很陌生一样。“沛霖小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