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芯支开了燕子，关上了房门。
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门外确实没有动静，她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轻声问：“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本来您和敖家二公子就有些风言风语的。避开都来不及，您怎么还让他进府啊？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场风波。”
脆芯惴惴不安的说：“奴婢知道，大都督待您极好。可是关于到清白与名誉，这世上哪有几个男子能去包容呢？”
甘沛霖看她担忧的样子，勾唇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目的。”
“奴婢不大明白。”脆芯看不出甘沛霖是什么动机。
“如果别人打了你一拳，你怎么办？”甘沛霖问。
“当然是讨回公道了。”脆芯想也不想，直接握紧了拳头。
“可如果实力悬殊呢？”甘沛霖又问。“还击是正常反应，打不过怎么办？”
脆芯皱了皱眉：“打不过也要打，倒不是为了出这口气，而是若不还击，对方以为我软弱可欺，继续挥拳头过来，那如何是好？”
“对呀，就这个道理。”甘沛霖微微勾唇。“咱们要做的，就是还击。”
她这么一说，脆芯更懵了。“我的好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奴婢实在听不明白。”
“我饿了，给我准备好吃的，回头就告诉你。”甘沛霖笑吟吟看着脆芯着急。
“好嘛好嘛！”脆芯拿她没办法，又不忍心她饿着：“奴婢这就去。”
偏院，风不时的摇晃着满是嫩芽的树枝，原本该朝气蓬勃，却让人烦闷不已。
敖璃忐忑难安的将紫苏拉到一边：“你亲自回府，告诉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敖珟过来。”
紫苏以为自己听错了，少不得问：“不是让二少爷过来么？”
“不能过来。”敖璃差点没绷住，声音都变的尖细了：“吴为迎娶姜府千金的事情已经上报朝廷了。他这枚棋子，不折损才怪。咱们敖家眼看着攀上了烨庆王，站稳脚跟。这时候若是再跟大都督府有什么牵扯，皇上保不齐做出什么决定。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敖珟过来。你记住了没有！”
紫苏谨慎点头，却又担心的不行：“小姐，夫人那性子，您若不听她的吩咐，怕是要吃些苦头。”
“我吃些苦头有什么打紧，反正日子一日复一日，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敖璃眼睛里只有空洞，她试过摆脱这样的宿命，可是根本就没有转机。“紫苏，你要明白，我现在这样也只能是这样了。敖家好，我身后才能有靠山，否则我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惨，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大小姐放心。”紫苏行了礼，快步离去。
敖璃却怔怔的站在远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燕子按甘沛霖的吩咐，给沫初雪服用了解药。
虽然是服用了解药，可是沫初雪浑身都没有力气。强撑着从床榻上下来，走到梳妆台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你们到底什么要怎么样？”沫初雪吃力的问。
“沫小姐不要担心，很快你的身子就会恢复如初了。”燕子知道她生什么气，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便吩咐了两个婢子伺候她梳妆。
“等下奴婢会带敖公子进来。”燕子说完这句话，就退了出去。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敖珟了，沫初雪的心砰砰跳的很快。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甘沛霖填饱了肚子，等来的敖家公子，竟然是敖珉。
“沛霖姐姐。”敖珉不等陈锐通传，就闯了进来。
甘沛霖端在手里的茶盏差一点打翻。
“大小姐……”陈锐跟着进来，尴尬的不行。
“没事。”甘沛霖放下茶盏：“是敖珉来了。”
“是啊沛霖姐，好久不见呢。”敖珉热络的走上前，朝她行礼：“可惜你没当成我的嫂嫂，我当唤你一声都督夫人。”
很久以前，敖珉也很喜欢像这样陪着自己说话。也许这是敖家唯一一个不那么让她讨厌的人。甘沛霖收拾了脸色，平和道：“你姐姐前几日不当心弄伤了身子，你去看看她吧。”
“好。”敖珉点头，却犹豫着没有离开。
“还有事？”甘沛霖问。
“这个送给夫人。”敖珉随手将一个锦盒呈上。
“太客气了。”甘沛霖是想着拒绝的。可是敖珉机灵的把东西塞给陈锐，转身便走了。
陈锐只好交给脆芯，又追上去给敖珉领路。
“大小姐，这……”
“打开看看。”甘沛霖如是说。
脆芯打开了锦盒，愣了下。“这是什么？”
“是……兵符。”甘沛霖也愣了。“这应该是敖珟这次出征，对方将领手里的兵符。”
“这个给您做什么？”脆芯一头雾水。“这东西就算是战利品，不是也该呈交皇上吗？”
“拿去给沫初雪吧。”甘沛霖没多大兴致。
“也好。”脆芯露出狡猾的笑容：“表小姐见不到人，睹物思一思也是极好的。”
“敖珉回城了，那敖玒也该回来了。”甘沛霖想到了甘姳露，眉心微动：“甘府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消息吗？”
“奴婢去问过。府里一切倒是太平。只是……”脆芯想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听说老爷特别喜欢先前老夫人送的那几个女眷。都让做了姨夫人。”
“那倒是应景了。”甘沛霖似笑非笑的说：“春日里，当然是百花争艳。”
“小姐就别想这些了。”脆芯禁不住叹了口气：“奴婢还是先把东西给表小姐送去。”
偏院，敖璃见是敖珉过来，松了口气。
“小珉，你回来了。”难得见到亲人，敖璃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暖。
“长姐。”敖珉朝她行礼，比方才见甘沛霖时稳重许多。“这是父亲让我拿来给您的金疮药。您伤在哪了，可觉着好些吗？”
“无妨。”敖璃微微一笑，走上近前：“这一趟，你也算是历练不少。瞧着有精壮许多。”
“长姐说的是。这几次出征，确实历练不少。”敖珉微微扬起下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惜长姐从未上过战场，没见到我和二哥的英姿。”
“你呀，夸你两句，就美起来。”敖璃笑了下，表情又忽然严肃：“小珉，你记住长姐的话。烨庆王抬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咱们敖家，无论如何，这婚事必得办的喜庆得体，不可以出任何乱子。现下沫家那位庶千金就住在咱们府里。我瞧着夫人的意思，是想将她纳给敖珟。你回去跟父亲通个气，决不能答应。”
“为何？”敖珉眨了下眼睛。“好事成双，这不是喜上加喜吗？”
“你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敖璃敲了下敖珉的头：“烨庆王是皇上的人，他抬举敖家，就是皇上抬举敖家。眼下，皇上最不放心的就是……大都督。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乱成一团麻了，就不要再往里面添乱。总之你转告父亲，这段日子，好好看着敖珟，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行，长姐放心，我记住了。”敖珉一脸茫然，这时候看着还真有几分孩子气。
“你是不是真记住了？”敖璃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
“我记住了。”敖珉笑呵呵的抓了下头。
“对了，你去见过夫人？”敖璃问。
“见过。”敖珉点头：“二哥还让我拿了块令牌转交夫人。”
“什么令牌？”敖璃心口一震。
“就是敌军首领手里夺来的兵符。”敖珉也是纳闷：“怎么大都督夫人会喜欢这个吗？”
“你给她了？”
“嗯，一见面就给了啊。”敖珉不知所以的点头。
敖璃叹了口气：“敖珟出征难道是为了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故？她现在要见敖珟，真的只是为了纳妾的事？会不会还有别的？”
“长姐，你想太多了吧？”敖珉越发的不懂了：“你是怀疑二哥当日出征，是为了大都督夫人？这也太奇怪了吧？大都督夫人不过是个深闺妇人，她怎么会理战事。”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敖璃有些生气的瞪他一眼：“你给我听好了，小珉，以后再也不许替你二哥乱送东西。尤其是不能给夫人。如今你二哥已经是烨庆王的乘龙快婿，背负着咱们敖家的兴衰，你若替他担待这些，出了什么事情，遭殃的可是敖家。”
“哦，这么严重啊！”敖珉仍然满脸疑惑的点头：“那行，长姐我记住了。”
“唉，你呀，还是年岁轻。”敖璃轻轻的举起手，揉了揉敖珉的头。“敖家，以后就靠你们了。”
“长姐，好好的怎么说这么悲伤的话。”敖珉笑嘻嘻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担忧。
敖璃是真的羡慕他，其实嫡庶有什么关系，她也是到现在才看明白。从前总以为自己是嫡千金，自命不凡，可真的出了府，她过的未必有府里那些庶出的妹妹好。
命，大抵都不由人。
“你先回去吧。”敖璃不愿意他多逗留：“有事我会让人回府送信的。”
“好。”敖珉点头：“长姐保重。”
“好。”敖璃目送他离开，心里却仍然好奇那兵符是怎么一回事。敖珟该不会暗中和甘沛霖有什么牵扯吧？这个女人，已经选择了姜域，为什么还要和敖家牵扯？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