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皇后娘娘遇刺了。”
宝鹊声嘶力竭的吼叫声,震动了半个御花园。戍卫立刻拿住刘太妃。
内侍监惊呼着去请御医,中人们簇拥着已经昏厥过去皇后,丝毫帮不上忙。
“这是……中毒了?”宣婷眼尖,发现皇后的唇瓣乌黑,心突突的跳。“刘太妃,皇后娘娘和您有什么恩怨,您怎么能用这样歹毒的手段要她的命?”
刘太妃被戍卫扭住,既不惊慌失措,也不拼命挣扎,反而镇定的恍若与这件事无关。
“好像不太好……”清宁看着皇后的脸色,表情格外严肃:“毒势迅猛,你们看,皇后娘娘的唇色都发乌了。”
“这可怎么办?”宣婷急的不行:“赶紧去请御医啊,一刻也不能耽搁。”
“没用的。”刘太妃忽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得意:“这毒见了血,就像蚂蟥一样迅速的往身子里钻。等御医赶来,毒气攻心,根本救不了了。”
“皇后娘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她?”宣婷气的不行:“刘太妃,你是先帝的嫔妃,颐养天年不好吗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后已经开始抽搐。
一旁的薛苞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能忍住。她动作麻利撕扯了自己的裙褂,一个略宽的布条用力扎在皇后的腰上。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她扯开了皇后的伤处。
还没等她动手,刘太妃一口乌血喷出来,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她怎么回事?”宣婷吓得不轻,肩膀都在颤抖。
戍卫检查过刘太妃的手指,拧着眉头说:“太妃的手指上有伤口。”
“一定是方才行刺皇后的时候,她就没想着自己能活。”清宁公主长叹了一声:“那皇后娘娘岂非……”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回到皇后身上,薛苞芸取下了耳坠,用耳针在皇后伤口附近刺了几下。
这个时候,宣堌也领着人赶了过来。
宣婷几人都看见了皇上,正预备行礼,却被宣堌阻止了。
他无声的走到薛苞芸身后,静默的看着她为皇后疗伤,脸色阴沉的有些奇怪。
片刻之后,薛苞芸神情晦暗的起身,对宝鹊道:“赶紧让人将皇后娘娘送回长宁宫。这一路上尽量平稳,避免颠簸。等下若御医还没到,就拿些冰块敷在伤口上,千万记住。”
“是,太尉夫人。”宝鹊连忙让人照办。
“原来母亲如此精通医术。”甘沛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沉静。根本没有一点惊奇。
“不是,哪有啊。”薛苞芸有些尴尬,转过身才发现皇帝居然就站在她身后。“啊,皇上,您怎么……妾身失仪,竟不知皇上在此。”
“免了。”宣堌语气平稳,听不出心思。“若不是太尉夫人在,皇后恐怕危在旦夕。朕得了消息赶过来也无济于事,多亏夫人。”
在场,除了薛苞芸,每个人都看见皇帝过来。
她的心突突的跳,有一种被人揭穿的慌乱。“皇上误会了,其实妾身不过是年幼时被毒蛇咬伤,路过的老郎中用这个法子救了妾身。方才见皇后娘娘被刺伤中毒,心想或许跟被毒蛇咬伤是一个道理,只要防止毒素扩散,便能熬到御医赶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心里难免慌乱。“若是有什么不妥,还请皇上恕罪。”
“怎么会不妥。”宣堌温眸道:“只是朕忽然想起一件事。”
“还请皇上明示。”薛苞芸垂下头去。
“朕记得太尉从前身子骨一直硬朗,可这些年总是顽疾缠身。屈指一数,自从朕登基,太尉就因病赋闲,也足有五六年了。”宣堌沉眸道:“夫人有如此本事,怎么就医不好自己家人的病呢?”
“皇上,妾身真的不懂这些……”薛苞芸说话的同时,眼角扫了一旁站着的甘沛霖。
甘沛霖少不得上前一步,行礼道:“皇上恕罪,不是有句老话,能医不自医么。婆母虽然不能与宫中的御医相较,但面对自己的亲人,也确实难以下手。”
薛苞芸皱眉瞪了甘沛霖一眼,她哪里是希望她说这些。
“也是。”宣堌倒是没难为甘沛霖,转而看向一旁的清宁,心头一暖。
一直在人群中微末如同空气的甘婉雲,捕捉到皇帝的这个眼神,心莫名的疼起来。
“既然夫人有这份本事,那不如就留在宫里,替朕好好照顾清宁。”宣堌若有所思的说:“太医说清宁这一胎是个皇子,朕极为看重。但宫里的御医,恐怕也没夫人这两下子。”
“皇上,这怕是不妥吧?”薛苞芸当即跪了下去,慌忙道:“妾身真的不懂岐黄之术,更别说接生这样要紧的事情了。”
“夫人怎么会不懂呢。”清宁适时的添油加醋:“若不是您瞧出我孩子胎位不正,我也不能紧着请御医来瞧。现下既然确诊无疑,便可知夫人技艺更高超。只要夫人愿意留在本公主身边精心照料,待我诞下麟儿,一定好好谢夫人大恩。”
“那不过是夫人娴熟这些事,才能瞧出来。”薛苞芸还想要辩解什么,可是皇帝的脸色已经没给她机会。
“莫非夫人不愿意为朕的皇子尽这份心?”宣堌语气微凉:“这也罢了,总归是勉强不得。”
“妾身不敢违拗圣旨,只是……”
“朕既然愿意向恳求夫人留在宫中,就是看中夫人有这份本事。”宣堌微微挑眉:“清宁再有半个月,也差不多瓜熟蒂落,耽搁不了夫人多久。姜府的事情,暂且交给新夫人打点就是。待事成,朕自然有重谢。”
“妾身如何敢当皇上一个谢字。”薛苞芸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妾身只能尽力一试,却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恳求皇上,再指派些经年的稳婆子从旁协助。”
“好。”宣堌点头:“一应所需,如夫人所愿。”
“多谢皇上。”薛苞芸趁着眉头,硬着头皮道谢。
“来人。”清宁笑吟吟道:“去为太尉夫人收拾一间舒服的厢房。今日起,太尉夫人就留宿宫中。”
“是。”奴才应声而退。
清宁温婉的依偎在皇帝身边。
宣堌扶着她,与众人眼前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多问一句关于皇后的伤情,也全然没有打算去长宁宫瞧上一眼。
甘婉雲则走上前朝宣婷行礼:“臣妾先去长宁宫照料皇后娘娘,失陪了。”
“云嫔慢走。”甘沛霖依足礼数行了礼。
甘婉雲只是冲她点了下头,并没多说一个字。
“夫人。”宣婷待人都散了,才轻轻拍了下甘沛霖的手背:“我先去流心小筑等你。”
“好。”甘沛霖行礼相送,还没站稳,就被薛苞芸扯到一旁。
“是你告诉清宁公主,我能保全她们母子?”薛苞芸语气冷硬,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是。”甘沛霖利落点头:“母亲精通医术,这是好事,何必瞒着众人。”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精通医术?”薛苞芸咬着牙问。
“母亲,方才您自己不是已经在皇上面前证明了这件事吗?”甘沛霖唇角微微一扬:“其实大都督府和姜府血脉相连,荣辱与共。这次,若您能为皇上分忧,保全了清宁公主母子,那可是一桩功劳。为着这个,皇上必然会高看两府一眼。再说,清宁公主与儿媳是旧相识,她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别的话,薛苞芸都没听进去,但这最后一句,她确实走心了。
是清宁公主将她的种种告诉了甘沛霖,于是甘沛霖才故意让这件事暴露在皇上面前?
但这也不可能啊!
她不过是个深闺千金,哪怕嫁给域儿,也才坐上大都督夫人月余。
她怎么可能把手伸进宫中,还让刘太妃因此丢了性命?
一个当年当过宠妃的太妃,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更不会凭白搭上自己的命。那她去害皇后做什么?
“母亲,等下儿媳会回府,替您准备些日常更换的衣裳送进来。您喜欢什么吃食,或者别的用品,也请转告,我好替您打点。”甘沛霖温和的对着薛苞芸微笑,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上去敞亮的没有一丝杂质。
“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薛苞芸一口气顶在心口,好半天都说不出下一句。
“母亲,儿媳实在不明白,您究竟为什么动怒?”甘沛霖一双眼睛里透着疑惑:“是清宁公主这一胎,当真凶险吗?”
“你坏了我的大事你知不知道?”薛苞芸看她纯洁无邪的样子,真想从她脸上撕下一层脸皮。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甘沛霖不解的与她对视。
“太尉夫人。”小婢子适时的过来,行了个礼:“清宁公主有些胎动不适,让您过去瞧瞧。”
薛苞芸随即勾起了唇角,笑容温和:“我这就过去。”
小婢子转身退下,薛苞芸又冷了眼眸:“我是域儿的亲娘,我能害他吗?你再不济,也是域儿的妻子。你贸然将我留在宫中,姜府会有大、麻烦!你是想毁了域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