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璃愣愣的站在姜域的院落门外,沉默的看着那道门。投入到翠云站在她身边片刻,她都没有察觉。
还是紫苏推了推她的手肘,敖璃才回过神。“你也来了。”
翠云轻微点头:“敖姐姐这是想什么呢?怎么这样聚精会神?”
“我是在想,夫人那边……”剩下的话没有宣之于口,敖璃不禁轻叹了一声。
“夫人那边,想来主子自有安排。”翠云也跟着叹气:“夫人的身子也是不好,三天两头就病了。这次一病就是半个月余,到现在她都不肯见人,主子责备身边的人没有好好侍奉,连夫人家生的婢子都打发出府了,足见是真的动了怒。眼下,大都督府还得挑个得力的管家,这件事,敖姐姐可有打算吗?”
“这件事,我怕是拿不了主意,做不了主。”敖璃侧首,正好瞧见祯公主领着近婢过来,便默了声音。
“锁阳、茱萸。”祯公主唤了两个近婢的名字。
两个近婢连忙上前:“两位姨夫人,劳烦让一让。”
翠云见敖璃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姐姐,左右咱们也不急,既然公主要见主子,就让她先请。”
祯扬起下颌,得意的从两个人面前直接走进了院子。
陆垚的人并没有阻拦。
敖璃生气,却也无可奈何。陆垚没阻拦,就说明是姜域的意思。
姜域允许祯公主这么自处自入,那她一个姨夫人有什么法子。
“走,咱们去见夫人。”敖璃倒吸了一口凉气,最终还是把胜算压在甘沛霖身上。
“好。”翠云随即点头:“咱们是该去见见夫人了。”
两个人一合计,便转身往甘沛霖的院子去。
锁阳听见她俩的说话,上前一步,附耳对祯公主回禀。
“去就去吧。”祯不以为意:“一个病秧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是啊。”锁阳和茱萸对视一眼,禁不住笑起来。
这个时候,姜域才看完手里的册子,便径直放在一旁。
祯走进书房,轻盈行礼:“夫君又看了大半日的册子,想必累了。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清心明目的羹,夏日里享用最合适不过。”
说话的功夫,锁阳就从小婢子手里端了汤盅,双手捧来桌案。
祯则亲自打开,放置银勺子:“夫君尝尝味道如何。”
姜域拿了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汤,缓缓送到唇边。
“唔,味道不错。”
“夫君若是喜欢,那就多饮一些。”祯的脸上乐开了花。
姜域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表情有些沉冷。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我弹奏一曲,曲解疲劳?”祯是有备而来,叫婢子随行带了不少东西。除了滋补的羹,琴棋书画,一样都没落下。
她越是这么做,姜域心里就越不舒服。
为什么别的女人为了讨好他,能花这么多心思。
可是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宅子里就好像没有甘沛霖这个人,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的。她就从来不想花一点心思,为了他。
陆垚快步进来,眼中饱含焦虑。
祯瞥他一眼,猜想是有什么事,故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陆垚看了一眼姜域,才轻轻摇头。
仰起头,姜域对祯轻缓缓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祯心里当然不情愿,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也好。那晚些时候,夫君来瞧我可好吗?”
她抚弄了下手指,一直到戒指,这动作兴许别人不懂,可姜域却能明白。
又到了扎破手指取血的日子。
“唔。”姜域略点了下头,示意陆垚将人送出去。
陆垚转回来的时候,关了房门才道:“敖家军被敌军夹击,伤亡惨重,疑似战略部署被敌军窥探到。可能是内部有细作,也可能是敖家的人自己勾连敌军,总之这件事情已经传到金殿上,皇上勃然大怒。因为主子您要为亡母守丧三月,所以皇上未曾传召。但,大司马以及烨庆王和朝中握兵的将领都被急急招进宫去。看样子,皇上是打算派兵增援。”
“敖珟……”姜域微微虚目,沉了口气才道:“他不像是那么糊涂的人。怎么可能战略部署别敌军窥探?就更不可能勾连敌军,他一直想上位!”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陆垚不安的说:“夫人一直想找徐柏森的下落,可是燕子亲自追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这不是很奇怪吗?”
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姜域就瞪了他一眼。
陆垚没敢再往下说,行了礼就退了出来。
他就想不明白了,主子明明还是关心夫人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钱昀到甘沛霖这边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这次夫人自己喝还是属下喂您?”
那个葫芦形的瓶子里,有是慢慢一瓶鹿血,甘沛霖想到那个滋味,就觉得头皮发麻。
“就不能用别的送药?”
“很遗憾,不能。”钱昀扭开了瓶塞,一股血腥味涌出来。
甘沛霖皱眉,接过药丸塞进嘴里,闭着眼睛喝了一口鹿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人,其实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钱昀看她喝的这么痛苦,不禁想笑。“这些日子瞧着你气色不错。看来鹿血还是有效。”
甘沛霖顾不上说话,喝了口温水涑口。
随后,钱昀替她请脉,确定病情果然比预期好些,才稍微放心。
“夫人好好歇着。”钱昀少不得叮嘱:“还是那句话,少费心思,静养为宜。”
“你等等。”甘沛霖唤住他,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嗯?”钱昀不解:“是这院子外,还是这宅子外?”
“你说呢。”甘沛霖瞪他一眼。
“夫人,我才说过要静养,其实不管是宅子外还是院子外……好像都与你无关。”
“我也懒得和你兜圈子。”甘沛霖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还没有徐柏森的消息?你主子答应过我,会把他带回来。我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夫人那么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主子。”钱昀微微耸肩:“我就是个郎中,我只管治病,别的可管不着。”
甘沛霖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钱昀见她不吭声,转身离开。
留兰这时候才敢开口:“钱御医说的没错,大小姐,您想知道徐家公子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大都督。大都督虽然撤走了咱们院子里侍奉的人,可从来没说过不许你外出。这几日,脆芯变着花样做糕点送进来,大都督也没让人阻止。其实他心里还是……”
“别说了。”甘沛霖打断了留兰的话。“明天再说吧。”
甘沛霖的话音刚落,外头的奴才就扬声禀告,说是二姨夫人来了。
“夫人,二姨夫人这些天来过好几次,你每次都不肯见。”留兰是真的担心:“虽说从前你们之前有些误会,可患难时见真情,这府上,恐怕也就只有她还记得您……总不好一直拒人千里吧。要不,奴婢请她进来,略坐坐也好。”
“也罢。”甘沛霖点头:“那就请她进来坐坐吧。”
留兰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敖璃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才坐稳,她的脸色就倏然变了。“本来是不该来打扰夫人的,可这件事,妾身越想越觉得奇怪。”
“什么事?”甘沛霖不解。
“敖珟被人出卖,大军折损过半,皇上已经下了严旨要彻查这件事。”敖璃看了一眼门外,才道:“名旨是彻查这件事,可是我父亲让人送来书信,让我设法问夫人徐家公子的下落。乍一看,这两件事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可仔细想想,敖珟这边才出事,父亲就要设法寻找徐家公子的下落,难道是朝廷怀疑了徐家公子与此事有关?”
她话说到这里,皱眉看着甘沛霖:“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越想越害怕。”
“是有些吓人。”甘沛霖也被她带进了这种可怕的情绪里。
徐柏森没有下落,现在却被人怀疑可能跟出卖敖家的事情有关,这件事……未必不是徐柏森去季阳的诱因。
“我知道了。”甘沛霖只对敖璃说了这四个字。
敖璃起身朝她行礼:“夫人,妾身是不该多嘴的,但……男人有时候就是孩子心性,哄一哄也就好了。夫人再如何,也不好一直存了心结,再这么下去,只怕伤了情分。”
“你说的,我听明白了。”甘沛霖温和一笑。
“妾身告辞。”敖璃轻盈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甘沛霖这才对留兰道:“替我梳妆更衣,我要去见姜域。”
“是。”留兰面上一喜,可这喜色还没有绽放,便是深深的担忧。这时候,大都督是去了祯公主那。若大小姐知道,心里必然不舒坦。可是好不容易,她才肯去见大都督,总不能还没去,就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淋下来。
“穿……那件雾蓝色的裙子吧。”甘沛霖走到梳妆台边,拿了一支早先姜域送她的金簪。上面镶嵌的蓝宝石熠熠生辉,点缀雾蓝色最合适不过了。“是不能躲一辈子,总该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