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晴,雪融化的就特别快。
只一天一夜的功夫,院子里的积雪就消融殆尽,只留下一滩滩水迹。
女眷们像说好了一样,都往这院子里来赏景。一时间,丞相府的庭院也总算热闹起来。
“给祯公主请安。”
祯才刚走到这边,就有眼尖的女眷瞧见了她,兴冲冲过来行礼。
“免礼。”她挺着肚子,一步一步缓缓的往前走。
女眷们自然让开一条路,小心的陪在她身边。
府里的人都知道,一旦这位祯公主诞下男婴,就是丞相府的嫡长子。母以子贵,两位平起平坐的夫人也就立马能分出高下了。谁都盼着能站高枝,当然得巴结着一些。
“逐月姑娘的手巧,腰间佩戴的络子挺别致啊。”祯往她其中一人身上扫了一眼,笑吟吟的说。
逐月闻声,心中大喜:“公主还记得妾身,当真是妾身的福气。络子不过是闲来无事时打发晨光的,若公主喜欢,妾身多做几个不同样子,给您送去。”
“甚好。”祯就喜欢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感觉,越是被簇拥着,就越显得她地位尊崇。
敖琍和翠云迎面而来,一并朝祯公主行礼。
女眷们也随之向两位姨夫人行礼。
“祯公主的气色极好。”敖琍温眸道:“算算日子,开春便要瓜熟蒂落了。”
“是啊。”祯微微扬起下颌:“身子越发重了,这走路便不那么好走。”
翠云有些违心的说:“妾身瞧着公主的肚子尖尖的,有高挺,肯定是个男婴呢。”
女眷们自然随声附和。
祯似笑非笑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唇角上扬:“昨晚才问过夫君,他说生男生女都无妨,他都喜欢。不过本公主却想着能凑成个好字。最好是先有个姐姐,再得个弟弟。姐姐会照顾弟弟的。”
这话不外乎是彰显她与姜域的亲密关系罢了。
谁又听不出来呢?
只是这里的人没有人能越过她去,也就只好笑笑罢了。
“小姐你别跑,仔细摔着了。”侍婢们追着个丫头,从庭院一角跑过来。
那小丫头跑的极快,瞧见这边热闹,就往人堆里钻。
急的两个丫头满头大汗。“小姐别跑了,仔细撞了诸位贵人。”
“这是哪来的孩子?”祯一头雾水的看着姿阳。
敖琍也是莫名其妙:“府里哪来的孩子啊?”
正说着,小姑娘就朝这边跑过来。吓得祯赶紧闪避,生怕她撞着自己。
姿阳和她身边的婢子也赶紧护着她,女眷们躲的躲,让的让,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追她的两个丫头见此情形,也是吓得不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姿阳,还不快拦住这个丫头!”祯有些生气,搞不清哪里来的野丫头。
“是,公主。”姿阳身子灵巧的去追那小丫头。连同两个婢子,从她对面堵着。
哪知道小丫头见情况不对,掉过头往回跑。
姿阳心里一哆嗦,连忙嚷道:“都站住别动,当心撞了公主。”
她这么一吼,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再动。
偏是那个小丫头,人来疯一样,朝着祯公主就奔过来。
祯公主到底是学过功夫的,眼见着孩子朝她扑来,她脚步一转,侧身闪开的瞬间,听见脚踝咯嘣一声。
“抓住了。”姿阳一把揪住那丫头的背,狠狠将人拎起来。
可能动作太狠,扯着孩子的肌肤,疼的孩子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姿阳也顾不得那么多,把孩子凌空抛起来,直接扔给一旁的戍卫。“公主,您怎么样?”
敖琍这才回过神,赶紧上前去扶祯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我的脚。”祯低头,发现地上有一滩水迹。想必是雪融化留下的。“脚好痛。”
“肯定是刚才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姿阳气的不行:“哪里来的野丫头,还有脸哭。还不赶紧打一顿扔出府去。”
“使不得呀……”追这小姑娘跑的两个自己这时候也吓坏了,赶紧跪下。“这是勤王殿下的女儿,打不得。还请公主恕罪。”
“勤王的女儿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祯皱着眉,脚上的疼直刺心。
“是夫人带回来的。”婢子赶紧解释。
“夫人带回来的?”逐月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夫人带回来这个丫头,也是让你们好生照顾吧?总不至于让你们带她来园子里乱跑,来惊了公主的胎吧?”
敖琍瞪了逐月一眼:“说话怎么没轻没重的?不过是小孩子一时顽皮罢了。”
逐月低下头,赶紧走到祯公主旁边:“还是先扶公主回去吧。再请个御医来瞧瞧。”
她的话音刚落,甘沛霖就领着留兰和燕子过来。
“怎么了这是?”燕子快一步过来,看见戍卫揪着嚎啕大哭的苏欣欣,顿时就不高兴了。“你们干什么?敢对勤王嫡女这样不敬,还不快松手。”
戍卫一见甘沛霖来,紧着就松开了苏欣欣。
苏欣欣才被放下,就捂着脸哭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甘沛霖走过来:“欣欣你没事吧?”
苏欣欣抬起头,看着甘沛霖摇了摇头,又继续哭。
“夫人,您来的正好。”逐月因为受了祯公主的抬举,便想着能在祯公主面前再露露脸。“这勤王嫡女满园子的乱跑也罢了,还差点撞了祯公主的孩子。还得祯公主为了躲避她,扭伤了脚踝,这时候人都疼的站不住。”
“欣欣,怎么可以这样顽皮。”甘沛霖对留兰使了个眼色。
留兰赶紧过去将孩子抱起来。
“公主没事吧?”甘沛霖自然是少不了上前关心。
祯咬着唇,不悦的看她一眼:“亏得是扭伤了脚踝,若真是孩子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就是呢。”逐月一脸嫌弃的说:“她府里有新丧也罢了,冲撞了咱们府里的福气可就糟了。夫人,您是好心带她回来,可若是因此而伤了祯公主的孩子,伤了相爷的嫡亲骨肉可就糟了。知道的是您好心办了坏事,不知道的,还当您容不下相爷和公主的孩子呢!”
“逐月。”敖琍冷吼一声喝止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夫人一向待人宽厚,从不曾苛待府里任何人。对下人都宽厚,怎么会容不下相爷的孩子?你再这样说话,以下犯上,我可要责罚你。”
“罢了罢了,我才懒得听。”祯脚疼的厉害,也没心思再说下去。“锁阳,咱们回。”
“是。”锁阳也是气鼓鼓的扶着祯公主离开。
“都散了吧。”甘沛霖转而对留兰道:“去请御医过来瞧瞧公主。”
“是。”留兰抱着苏欣欣离开,走了好远苏欣欣还哭个不停。
倒是敖琍和翠云跟着甘沛霖一并过来,免不了再多说两句。
“夫人没看见方才的情形,真的很危险。”敖琍皱眉道:“那孩子,说不是故意的,可那么多人,她不扑,偏往祯公主身上扑。吓得妾身一后脊梁冷汗。”
“小孩子无心之失。”甘沛霖也是没想到还能惹出这样的麻烦:“亏的是没事,我会把她关在院子里,严加看管的。容后,再去宽慰下祯公主。”
“是。”敖琍点头:“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妾身告退。”脆芯也随之行礼。
甘沛霖这才和燕子一并返回自己的院子。
“你说逐月的话有没有道理?”翠云冷不丁的问了敖琍一句。
“别胡说。”敖琍斜她一眼。“杏花是怎么没的,你忘了?在这府里,安守本分的人命才会长。”
“敖姐姐说的是。我不过是在想,勤王殿下的孩子,若被当刀子使,那勤王殿下与相府的仇岂不是结定了。”
“别想这些了。”敖琍不愿意和她多说,但她心里也是怀疑的。“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刚回内院,留兰就气鼓鼓的跑出来:“大小姐,您赶紧过来看啊。那姿阳的手也未免太狠了。孩子的背都揪紫了。”
甘沛霖赶紧过去看,果然留兰没有夸张。
苏欣欣的背上明显是掐紫的痕迹,一张小脸上都是眼泪。
“可怜见的。”甘沛霖赶紧让留兰去拿药:“给她揉揉,散瘀。”
燕子气那两个婢子不中用,黑着脸道:“还不出去领罚,一个孩子都看不住,险些酿出大祸。若不是夫人一向行的端做得正,这还真让人疑心是咱们故意。”
两个婢子也不敢分辩,扣了头就起身退了出去。
“欣欣可不能再乱跑了。”甘沛霖一边给她揉药,一边认真的说:“这府里呀,很多人都不喜欢热闹。你呀,就留在这个院子里和留兰姐姐玩好不好?”
苏欣欣哭着不说话。
甘沛霖叹了口气:“等下我们去看红梅花好不好?再晚点带用完午膳,带你回苏宅看姑奶奶好吗?”
“好。”苏欣欣乖巧的点头:“姨姨,我想姑奶奶了。”
“好。”甘沛霖让留兰去打盆热水:“等下姨姨给欣欣洗脸,梳个好看的辫子,再择上一大捧红梅,午膳后给姑奶奶送去。”
“嗯。”苏欣欣抹了把泪,这才算不哭了。
甘沛霖仔细给她揉背上的瘀伤。也不知道是药管用,还是怎么的,这孩子竟然哼都没哼一声,好似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