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岸早已预料到结果,可听到景婳所言,仍旧瞬间呆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红了眼眶,那沧桑的眼眸里噙着眼泪,晶莹透亮。
他那干枯的手抓着木椅的扶手,微微颤抖。
景婳看到她师父如此,她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
当年她被丢到乱葬岗,如果不是她师父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这五年,她和她师父为伴,他们早已成为彼此的亲人。
“师父!”景婳轻声喊了一声,不知如何宽慰。
祁岸抬眸看向景婳,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死了好啊,死了好,他害了那么多人,总要给人交代的。”
“自从他背叛我,把我变成废人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恨极了他,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他死,可当他真正死了,我——”
我却一点不开心。
祁岸将所有的爱和恨变成了欲言又止。
罢了,终归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反正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的。
等见到他,再将这些的年的恨,思念,爱,痛……通通都告诉他。
祁岸想着想着又笑了,他笑容里尽是释怀。
“婳儿,为师让你回京为为师复仇,你可记恨为师?”祁岸问。
景婳道,“弟子从未记恨过师父,是师父给了弟子第二次生命。”
“那就好,婳儿,玄门……鬼门就交给你了,为师,走了。”
我要去陪他了。
“师父!”景婳上前。
可祁岸已经在前一秒自断心脉随兴贤帝而去了。
“师父。”景婳眼里的泪珠滚了出来,“您这样值得吗?”
兴贤帝从未爱过祁岸,他对祁岸,只有利用,嫌弃,厌恶,痛恨。
祁岸对兴贤帝,爱之深,恨之切。
恨到可以不惜培养景婳来替他复仇,让景婳取兴贤帝的命。
爱到即使兴贤帝利用了他,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依旧爱他如初,遵守他们的誓言,陪着兴贤帝一起死。
无论是爱,还是恨,他都做到了极致。
景婳在秘境里面料理了祁岸的后事。
等到兴贤帝的丧事结束,她再带着祁岸的骨灰回到玄门安葬。
望着曾经的师父如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景婳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悲伤。
六年前。
祁岸将景婳从乱葬岗救回鬼门。
当时的景婳已经死了。
祁岸将景婳放到了秘境里面,景婳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秘境是鬼门第一代门主传下来的,相传只有每一代的门主知道开启之法。
而且,也只有做了门主才知道秘境的存在。
祁岸被兴贤帝害成废人之前还不是鬼门的门主。
后来,祁岸帮兴贤帝夺得了天下,兴贤帝灭了鬼门。
在临死之际,老门主将门主之位传给了祁岸,祁岸在秘境里面侥幸活了下来。
但这时候的他已经被兴贤帝伤透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兴贤帝毫无保留了。
他只想让兴贤帝和他一起死。
可鬼门已经灭了,他一个废人无法报仇,他就开始寻觅合适的人替他报仇。
景婳就是这样被他选中的。
景婳足够聪明,那可是大秦第一天才,她身负血海深仇,戾气足够重,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一把利刃。
果然,景婳也没有负他所望。
景婳步步为营,到如今的身居高位,大权在握。
……
景婳的记忆从过去回到了现实,她知道她师父的想法,但,她从不怪他。
“师父,谢谢您,弟子要走了,等一切了结,弟子就送您回鬼门。”
鬼门也就是如今的玄门。
景婳当时为了掩藏身份,将鬼门改为了玄门。
她给祁岸的骨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离开秘境,回到了现实。
她在秘境里面待了数天,但对于外面的人而言,她不过是才离开了一会儿。
她回到现实里的时候,正是深夜。
她要去找容隽,路过灵堂的时候,看到了皇后一个人在那里。
“景大人。”
景婳正想直接离开,就听到皇后在喊她。
她转身走向了灵堂。
“见过皇后娘娘。”景婳拱手行礼。
“我方才没有看见景大人,景大人去了哪里?”皇后问。
“臣去出恭了。”景婳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皇后就开始注意她,肯定是有事找她。
“皇后娘娘找臣有事?”景婳问。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说道,“本宫一个人陪皇上,景大人,进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景婳环顾四周,都没有一个宫人,有些奇怪。
“是。”她没有多问,抬腿进了灵堂。
“景大人,你回京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皇后看着景婳,“我们太生疏了。”
我们本来就不熟。
景婳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皇后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又继续开始说,“你和凌王就要成亲了,成亲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不用和本宫如此客气,坐吧。”
“是,皇后娘娘。”
景婳坐下以后,皇后看着兴贤帝的灵位,瞬间红了眼眶,“你说皇上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说离开就离开了?”
“皇后娘娘是何意?”景婳发现皇后体内的母蛊虫已经不在了。
明明刚刚兴贤帝死的时候母蛊虫还在皇后体内的。
想必是兴贤帝一死,皇后就把母蛊虫引出来了。
“景大人,你知道本宫为何帮你吗?”皇后不答反问。
“娘娘何时帮过臣?”景婳问。
她非常不喜欢皇后一边和她套近乎,又一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她说阴阳怪气的话。
“今日在皇上的寝宫,容豫要让太医来查皇上真正的死因,本宫替你挡了。”皇后看着景婳的眼睛说道。
“皇后娘娘,太医已经查验过,皇上离世的真正原因是心疾,他这是旧疾复发。”
“景大人,那太医是本宫的人。”皇后说得很直白。
“那又如何?”景婳反问。
皇后抿唇一笑,“景大人,你是祁岸的徒弟吧?”
景婳眉目一皱,知道她是祁岸徒弟的,除了容隽,就是已经死了的兴贤帝。
她那几个徒弟都只知道她有一个神秘的师父,但是,却不知道她师父的真正身份。
那,皇后又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