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难得的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秦夕瑶早晨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热热闹闹的忙了起来。
秦夕瑶穿戴好出门的时候，就见赵启明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手里拿着毛笔在那挥洒呢。
走近一看，难怪赵启华一直让赵启明读书，真的是有道理的。
赵启明的毛笔字遒劲有力，落笔有锋，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在里面，用秦夕瑶后世的眼光来看，都觉得很厉害。
“嫂子。”
赵启明写完一副对联抬起头这才看见秦夕瑶走到了身边，叫了一声。
“哈……哈……”
赵启明把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相互摩擦了一下，就又拿了一张红纸接着写。
秦夕瑶笑了笑，问:“启明，你哥呢？”
“我哥在厨房呢。”
赵启明沉浸在写对联的乐趣当中，所以头也没抬得跟秦夕瑶说话。
“这儿呢这儿呢，媳妇儿我在这儿呢。”
说着话，赵启华一溜烟的跑了出来。
原来赵启华刚刚在厨房里熬浆糊呢，粘稠的浆糊由于刚出锅，冒着白色的雾气。
雾气蒸腾的赵启华的脸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媳妇儿找我干啥？”
赵启华心情很好的看着秦夕瑶，趁着赵启明低头写对联的时候，凑过去香了一下秦夕瑶的脸颊。
别说，这一下还把秦夕瑶愣住了，毕竟一直都是她主动，赵启华很少主动的。
赵启华也是今天心情真的很好，这是他和媳妇儿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年，而且媳妇儿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这搁谁，也会觉得幸福吧。
“没事儿。”秦夕瑶甜蜜的笑了。
“走，媳妇儿，咱俩贴对联去。”
赵启华把最大的一副对联塞到了秦夕瑶的怀里，然后一只手牵着秦夕瑶，一只手抱着装浆糊的盆。
“启明，你接着写，我跟你嫂子先去贴大门的对联。”
“哦哦。”
赵启明头都没抬，好吧，过了年他就十六岁了，他长大了。
所以刚才他哥尽管亲的很快，可是秦夕瑶和赵启华影子上的重叠，让即使低着头的赵启明也看的明明白白。
所以他没抬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媳妇儿，我贴，你给我看看齐不齐？”
“行。”
到了大门口，赵启华松开秦夕瑶的手，然后趁热把浆糊抹在大门两边。
赵启华先把左边的贴好，然后去抹右边的浆糊。
拿起对联，赵启华双手在墙上比划着，然后回头看着秦夕瑶。
“媳妇儿，看看高低一样么？”
“再高一点。”秦夕瑶仔细的看了看。
“这样呢？”
赵启华稍微抬高了一点，接着回头问秦夕瑶。
“再高一点。”
“这样？”
“嗯嗯，可以啦。”
赵启华听话的把对联贴上，使劲按了按，然后开始贴门神。
全部贴好了之后，他跑到秦夕瑶的身边，并排站着，看着大门。
“嗯，齐齐整整。”
说完又转头看着秦夕瑶。
“媳妇儿，冷不冷？冻不冻手？”
说着牵起秦夕瑶的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当中，用嘴对着手哈着热气。
“不冷。”秦夕瑶摇了摇头。
这一幕落在邻居张婶和王彩英的眼里，却换来不一样的评价。
张婶恶毒的看着两人，嘴里小声的咒骂“狐媚子！不要脸！”
王彩英则是一脸羡慕，如果有下辈子，求求老天爷，赐给她一个这样的男人。
或者，让她当个男人也好。
“看什么看？！干你自己的事！倒霉吹的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母鸡！”
“大过年的看见你就晦气！”
张婶一脚踢在了王彩英的小腿上，王彩英摔倒在地，张婶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里。
秦夕瑶和赵启华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转过头看了过来。
感受到两个人看过来的目光，王彩英抬起头笑了笑。
秦夕瑶松开了赵启华的手，走了过去，她伸出双手扶起王彩英。
王彩英的手瑟缩了一下，秦知青的手那样软，白嫩的跟葱段似的，她可不能弄脏了她的手。
“你腿怎么样？”
秦夕瑶关切的问着。
“没事儿。”
王彩英又笑了笑，她一直盯着秦夕瑶看，她想距离她近一点，沾染一些她的好运气，这样来生就可以和她一样好命。
“我给你看一下吧。”
“不用了，秦知青，谢谢你。”
“嗯，彩英，你没去找过大队长么？让他给你们离婚。”
秦夕瑶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王彩英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可是她找了也没有用，张婶惯会撒泼打滚耍赖，她离不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跑？”
“跑？跑去哪里呢？”王彩英低着头，似乎真的在思考。
可是她连娘家都没有，她该跑去哪里呢？
她甚至是黑户，连户口都没有。
她摸了摸口袋里一个纸袋子包裹着的粉末，突然有一丝迷茫。
“哪里都可以，哪里都会比这里好，去县里去城里，去哪里都好。”
“那样至少还有机会，留在这里……”
后半句话秦夕瑶没有说，可是王彩英却能懂，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被活活打死。
这个年代的女人固有思想很严重，王彩英被家暴成这样，却从不反抗。
或者是反抗只会换来更多的毒打，所以她只会默默承受。
可是，难道还有比这儿还危险的地方？
王彩英想了好久好久，抬起头，看着秦夕瑶。
“秦知青，真的谢谢你。”
这次王彩英笑了，笑的释然。
毕竟，有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她连死都不怕，还怕离开？
就像秦知青说的那样离开还有机会，如果死了，还说什么机会？
反正她是黑户，跑了也不会找到她吧，这一刻她突然通透了很多。八壹中文網
以前或许是她错了，她一直想要跟张婶证明，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其实有什么意义呢？
她甚至想，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要看着她们下地狱。
“我什么也没有帮到你，你谢我什么？”
秦夕瑶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是谢你救我一命。”
王彩英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她只是笑了笑，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都可以活着，以后还会更差么？
再次捏了捏口袋里的粉末，或许孤注一掷也是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