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这一病,竟连着病了好几天都不肯见好。她以前是从来不生病的,可换了这副病秧子躯体之后,平常看着弱不禁风的也就算了,居然在大过年里发高烧,烧的是神志不清。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定是做了些什么荒唐之事,不过也无从考。还有夜孤城将军,往年在除夕夜那天一定会回家和家人团圆守岁的,没想到这次竟史无前例地未归,半点消息也不通。罗氏虽心中担忧烦闷,却也知道夜孤城的脾气,他不想回来谁也不敢去找他。大年初一夜千重参加大朝会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听雨斋里,和绍安俩人商量着事,一整天也没有出来。倒是向太后,听闻楚璃病了,便差公公送了许多各州使官进献的地方特色贡品来。“少夫人,这太后……和您关系怎么这么好呢,我们家将军他和太后……”奶娘欲言又止,楚璃虽还未曾清醒,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不就是怀疑她和太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么。清风偷偷白了奶娘一眼,帮楚璃将这些贡品都收拾妥当了,便让奶娘先走了,自己一个人照顾小姐。“小姐,夫人回娘家去了,家里的下人们也走了好多。哎,夜府里是冷冷清清的,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要无聊死了。”
清风在她耳畔唠唠叨叨地讲了大半天,楚璃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无奈头太沉,眼皮重,不一会又睡死过去。过了两日,楚老夫人来看她,清风问起“怎么好久没看到老爷了”,楚老夫人摆摆手,无奈地叹息着,说老爷自从上次去了南边进货,到现在几个月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连过年也不回来。清风便也将小姐是怎么生的病,夜家的人都去哪儿了汇报了一遍。楚老夫人不宜久留,就让清风好好照顾着小姐,有什么事记得差人去通知她,清风也一一地都应了。到了傍晚的时候,昏昏沉沉中楚璃感觉有个人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是个高挑秀雅男子的身形,一头长发未挽未系地散着,嘴角轻勾,不知是在担心她还是在嘲弄她。难道是唐君意来看她来了?还算仗义,她在心里默默地给了他一个赞。“呆梨,你可给我快点儿好起来,最近无忧阁里又藏了几瓶好酒,你再不醒来我可要把它们都给喝了。”
她好像听到他这么对她说,心里还很没好气地鄙视了他一番。一直到晚上,楚璃还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外面的响动似乎也越来越小了,清风期间来了几趟,无非是嘟嘟囔囔地说了些零碎的她听不太清楚的事。“塔塔”,“塔塔”……咦,有人进来了?不会是唐君意看她没醒,给她带什么好吃的来诱惑她了吧?在美食的力量下,楚璃舔了舔唇,眼皮也略略动了动。哎,可还是想睡……她无奈地睁了睁眼又合上了,让自己被睡意慢慢吞没……“唐君意,你怎么又来了,我……我还是好困,好困呐……”“喂,你别走,别走……我的吃的呢……”楚璃模模糊糊,口齿不清地嚷着,渐渐地,她终于蔫蔫地又睡了过去。某人:“绍安,最近夜府的防卫工作是不是没有做好?给我加一倍的巡逻。”
绍安:“那个将军,前两天你让我安排那些有妻室的卫军回老家去了……”某人:……再过了一两日,楚璃总算是睡够了,彻底清醒了过来,虽身子依旧虚弱却也能活蹦乱跳地去院子里蹦跶了。只是她觉得心口一直不太舒服,疑心自己不会是被那刺客吓得得心脏病了吧?清风大概是太久没人与她说话了,楚璃一醒来她就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有的没的,楚璃这才知道她这一睡,可是错过了好多热闹。而如今,在这偌大的夜府里,除了零星的几个仆人,仿佛就只剩下她主仆俩了,也不知其他人都忙什么去了。“清风,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不是一般的冷清啊,凉飕飕的,噫……”楚璃四处了望一番,收紧身子,故意怕怕地抱住自己。清风被她这么一说,竟真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来了,抖抖索索地往她侧身靠着,瑟瑟抖抖地说:“小姐,您可别吓我,清风胆子小。”
楚璃“嗤”地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日太后和她说过,夜千重喜欢烟花,哎呀,她这个时候正好也特别想看烟花,如果能有一场焰火晚会那便更好了。说“曹操”,“曹操”到,傍晚的时候竟有人给她送来了两大箱子烟花筒,虽然是她从未见过的奇怪的形状,不过只要能绽放就行了。她不要脸地想:不会是夜千重怕她孤单寂寞,差人送来的吧?这么想着,她竟无比期待晚上的到来了。“通通通!”
“嗤嗤嗤!”
“霍霍”……夜千重刚一进门,似星陨、似坠蝶的七彩烟火便在他面前直蹿上夜空,如天女散花、火树银花一般的华丽美景竟让众人看愣了眼,唯有一人突然大吼一声:“这是谁干的!将军,将军……”楚璃怎么都想不通,夜千重竟然因为“漫天星火”而被吓晕了,更确切的说,是突然“发疯了”?可怜的她因此成了众矢之的,这次连绍安也没帮她说话,反而一脸责怪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扶着夜千重回屋去了,她想赶过去看看神马情况,居然被夜千重的几名部下拦在了外头。喂喂,有没搞错哇,我可是,可是,将军夫人哇。没有人理她,也没人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呀。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地睡不着,突然来了一帮人将她围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架着她往外走。“你们大胆!快放开我!”
楚璃怒气冲冲地对这些人大吼大叫,没天理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将军府里绑架人!“不用理她,直接将她关进柴房。”
罗氏颐指气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夜莹跟在她母亲后面,幸灾乐祸地笑着,朝楚璃冷笑着道:“活该。”
下人们得了令也不管楚璃死命挣扎,拖着她便往柴房方向走。“喂,你们给我说清楚,凭什么抓我关柴房!夫人呢,我要见夫人,不对,夜千重呢,他还没发话呢……”楚璃一边被人推搡着往外走,一边大声抗议,若不是在这些下人面前,她可能就破口大骂了。罗氏母女一路跟着她到了柴房,罗氏蹲下来,以十分高傲的姿态望着她,半晌才幽幽地道:“你不用瞪我,夫人不在,身为你的婶娘,我有这个义务好好教教你,教你该如何做好夜家的媳妇。”
楚璃怒目相视,骂道:“我呸,我可从来不把你当婶婶看待,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惹我,我虽可以在外容忍,但触到了我底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么不骂人,骂起人来可以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然而罗氏这次显然一点也不怕她,张牙舞爪地在她面前炫耀着,嘚瑟地道:“哎,可惜啊,你也就只能逞逞嘴上功夫,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这楚家呢,山高路远的,一时也帮不了你。这夜府里呢,大嫂和将军都不在,千重也被你给弄得发了病了,你觉得谁还会来救你啊。”
罗氏冷笑了一声,等耀武扬威够了,母女俩才款款然地出了门,让人将门给锁了,并吩咐道:“就好好让少夫人闭门思过,你们谁都不准打扰她,听到了没!”
众人全是墙头草,纷纷站队,表示绝不会违抗她老人家的命令。可怜的楚璃,身子也没好利索,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给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