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楚璃进宫陪伴公主,她看得出来,青萝公主虽不能说完全信任于她,但对她总没有恶意。只是自那天以后公主只是偶尔传她过去下下棋,聊聊小时候的事情,对于其他事一概不再提起。不过楚璃从她的话中可以感觉到,尽管都是在谈些琐事,公主的心向却很大,这位年长她几岁的公主并不像看起来这么柔弱,骨子里的凛然大义并不比热血男儿们少。几日后,夜千重见楚璃仍未归来,心中又气又急,他气的是这个女人竟这么一声不响地进宫了,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仗着太后在她背后替她撑腰就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可气。急的是这个蠢女人至今也不可能从他这里打探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她那个刁蛮的性子恐怕要惹宫里的人烦,万一太后怪她个办事不利……眼看七夕佳节将至,正巧宫中举行乞巧会,太后为笼络人心,特邀请一众大臣携家眷进宫共襄盛举,夜千重一家那日早早地进了宫,女眷们被太后请去闲谈,夜千重叔侄则和其他臣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彩楼里等候。大约一盅茶的功夫,突然彩棚里进来一名女子,生的是眉清目秀,虽然服饰简单,妆容素淡,容貌算不得绝美,却散发着男儿才有的勃勃英气,她见到夜千重朝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便先离开了。“司徒太医。”
夜千重从彩棚中出来,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和那女子十分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那女子神色凝重,似有许多话要讲,但说出来的却是简单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只听她淡淡地地调侃道:“夜将军如今身份高贵,不会是将我这名小女子给忘了吧?”
夜千重也淡淡地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司徒太医严重了,本将军的病日后还需得麻烦你呢,岂敢忘了你。”
司徒静笑了,见有人来便欠了欠身,恭肃道:“将军放心,我是大夫,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当尽力,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司徒静略略尽礼,便不再多言侧身让夜千重过去,擦肩而过时夜千重的手掌心里多了一团纸。夜千重回到彩棚,趁臣子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之际悄无声息地翻开那团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近日我去为太后诊治,无意间听到太后和少夫人的对话,似是让她做什么事,望小心行事。”
夜千重将纸揉成一团走到火烛处点燃化为灰烬,揉了揉眉心,头疼感不觉袭来,心下打叠着:“莫非这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么?太医院司徒静乃太医司徒博云之女,自打她记事以来就在皇宫中生活,只因公主身患怪病所以她自小就跟在公主左右,也因此结识了夜千重,夜莹口中的“静姐姐”便是她,在潘颖出现以前,夜千重只要一犯头疼病就需得她来诊治。“爹,您找我。”
司徒静身上挎着一个药包,刚从公主那回来,在路上遇见夜千重又顺便聊了几句,这才回来得晚了些。“怎么这么晚,今日宫中人多眼杂,你就不要乱跑了,去给公主煎药去吧。”
司徒博云一面说,一面翻着医书。司徒静应了一声,一面整理药材,一面说道:“爹,您明明知道,以你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根治公主的病,为何不明说?”
司徒博云轻咳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嗔色,“傻丫头,说什么呢,这种话被人听到我俩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司徒静不作响,半晌方立起身来走到司徒博云的条案前,“刚刚碰见将军了,我们要不要?”
司徒博云挥手止住了她将说的话,示意她不可乱说,轻声道:“将军会知道怎么做,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对了,说到公主的病,静儿可有什么想法。”
司徒静双目流转,沉思片刻方道:“此病只有一人可治,只可惜那人如今已不在人世。”
司徒博云自然知道女儿提到的人是谁,作为他曾经的好友也是竞争者,虽然年轻时难免会嫉妒他的技艺,可如今只剩下满腔的敬意和伤感,想到此事又不觉悲从中来。“你师伯死的冤枉,如果还活在这世上,不知会使多少大夫失业。”
司徒博云感叹着,想到好友之死,不觉握紧了双拳,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司徒静使了个眼色示意父亲此处是皇宫,不可过于激动,司徒博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竟忘了宫中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司徒静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包中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小字裹了一包药材给父亲递去,司徒博云会意接过来后将药材倒入捣药盅里一边振捣,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从将军那得来的消息,师伯的儿子还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