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劲风乱舞,吹得人心里慌乱不已,天幕中原本好好挂着的圆月突然被席卷而来的乌云吞没。这样的日子里最好是能有一壶好酒,再炒几个家常小菜,叫上三五好友聚在暖屋中下下棋,吟吟诗,附庸风雅也好,狂歌乱舞也罢,总是能将心中的阴霾吹散一二。然而,楚璃此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她和夜千重都怀疑夜府中正有人明目张胆地要害他们二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不想让他们好过。所幸俩人在此事上心照不宣,并未令凶手得逞。“小姐,这凶手也忒大胆了些,居然敢在给姑爷的东西里下那种药,他是想干嘛呀,难道想趁姑爷药劲发作然后……”清风小声嗫嚅着,说着说着便住了嘴,偷偷地瞟了一眼楚璃。“唔,凶手想让我误会吃醋呗,然后再让夜千重看见我和唐君意躺在一块,好让他也误会我,这样不就离间我们关系了?”
楚璃心烦地关上窗,退至檀木桌旁,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额沉思,夜千重和唐君意从昨天晚上离开后就没了音讯。她呢也去无忧阁查过酒中有毒一事,却被告知那日送酒的小厮死了,这凶手也太心急了,何故要演这么一出?就为了离间他们二人?对那凶手又有什么好处?而那个霜门的人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哎,真烦,要是我有上帝视角就好了。”
楚璃自言自语道。“小姐,姑爷和唐公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清风见小姐心烦自己也变得焦虑起来,看到小姐神似倦怠,怕她思劳过度身子又要吃不消,便宽慰道:“呸呸,瞧我这张嘴,姑爷和唐公子这么厉害能有什么事啊,小姐夜已深了,快去睡吧,我给小姐换个手炉去。”
楚璃点点头,她心中虽有不安却也不敢在这样的天气独自出门的,她那个奇怪的病不知何时又要找上门来。谁知“一语成谶”,入睡至半夜,她突然被身上猛烈的疼痛感震醒,好像要使她的骨血抽离一般全身筋脉乱撞,血液倒流,整个人抽搐起来。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清风来给她送洗漱水时发现小姐脸色惨白,唇色发紫,吓得她赶忙要去叫裴大夫过来看看。“别去,我没事的,今日我要出门一趟,你好好待家里留意无忧阁那边的动静吧,白雪应该会来。”
楚璃捂着胸口,她着实还很不舒服,但是她现在需要回楚家一趟,找她父亲帮忙,也许只有她父亲能找到那位不知去哪闲游的夜孤城将军。“可是小姐你现在这样,我哪里能放心得下啊,要不还是我和你一块去吧,不然我们去找绍将军,再不行可以先告诉夜夫人嘛。”
清风担忧地道。楚璃摆摆手,安慰她道:“我就是回一趟家而已,你走了白雪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还有公主和夫人那边你也须得盯着点,万一那凶手还想害别人呢。绍安做不了主的,夫人又……现在能在夜府说得上话的就只有二叔了。”
楚璃隐隐觉得如今夜家仿佛成了众矢之的,不光太后觊觎,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夜家手握兵权,所谓树大招风,在外必然树敌不少,虽老将军已过世多年,但若当年的蝼蚁未被消灭殆尽,如今东山再起后想要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想要平定风波,至少家里得有个主心骨,如今夜千重不在,能做主的只有夜孤城了,只是这老头实在没有责任心,都消失好些日子了也不知在哪闲散安逸。然而她刚走出玲珑阁不久便被青萝公主叫住了。“小璃,你要去哪。”
公主款款走近,楚璃转身望去,发现公主气色已然好了许多,不仅如此,待楚璃行李毕抬眸细看时竟觉得公主脸上划过几丝飞红,那可是恋爱之人才有的娇羞之态啊。她不禁向公主身后的裴玉卿看去,那位翩翩公子却并未将目光放在她二人身上,而是驻足立于美人靠前,目光幽幽,表情淡然,依旧是不染纤尘模样。“禀报公主,楚璃想回楚家一趟,此事还望公主替我保密。对了,公主的身子怎么样了?”
楚璃平静地回答道,但说话间却显得中气不足,裴玉卿不禁回眸看了她一眼。“嗯,多亏了裴大夫,我已好多了,在府上也休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宫里去了,不然我那位慈爱的母后得派人来抓我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将视线凝于裴玉卿身上,裴玉卿则礼貌性地朝她回了个礼,点点头笑笑。“不过,你可别想骗我,夜千重将军是不是不在府上,你这么着急要去楚家是想让你父亲找夜孤城将军吧。”
青萝到底是青萝,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楚璃环顾四下,见没有其他人在,便点头承认道:“公主既已知此事,我也便不再隐瞒,只是夜府中的细作还未揪出,夫人最近又精神恍惚,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实在没有本事处理,所以……”公主微微点头,突然拉起她的手往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语声如水地道:“你不必为此事担忧,我再怎么说也是公主,谁敢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寻衅挑事,倘若有人想害夜家我也有权力保夜家上下无虞。至于夜府细作之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可以跟我提,太后那边要想为难你我也有办法阻止,她还不敢拿我怎么样。”
公主的这一席话虽说没起到多大定心的作用,毕竟楚璃清楚公主虽有匡扶社稷的凛然大义,但到底还是没有实权,万一夜家真出了什么事恐难凭她一人力挽狂澜。然而从一位高贵的公主口中说出这番话,楚璃多少有些感动,她也不想让她担心,便一一都应了。和公主交代完,楚璃正想出府,突然花音闯了进来,拦住她凶巴巴地质问道:“你们是不是利用我了?好啊,亏我将你们当成朋友,你们居然利用我去骗独孤一狼?那个地方凶险万分,就他俩人怎么可能摆得平霜……”“嘘……小声点!”
楚璃赶忙捂住她的嘴,责备道:“你嚷嚷什么,我现在有事情要忙,你先让开。”
谁知花音秀眉紧锁,眯起眼沉思了一会,突然拉上楚璃便要往门外跑,青萝当下喊住了她们,语声突转严厉地道:“这位姑娘莫非想要带着小璃跟你一起去找两位公子?你们要这么去非但帮不上他们忙还会添不少乱。这样吧,你俩现在还是哪都别去了,夜孤城将军我会暗中派人去找的,至于夜千重二人,倘若明日还未归来,我会让我舅父的亲兵去探查。”
楚璃记起来,青萝公主舅舅一家也算是朝廷中一股大势力,虽无正式军队却有一支精锐亲兵,连向太后都要觊觎三分的兵马定不容小觑。被公主这一番劝说,俩人也稍稍宽了心,但花音看起来依旧对“利用”她的事而不满,可让楚璃觉得奇怪的是,花音似乎对那个叫独孤一狼的杀手有着过度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