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向来冷清的国舅府突然热闹起来。向国舅在旁人的眼里是个刚正不阿,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的“包青天”。此人沉默寡言、为官清廉,加上本身已是权贵,很少与西昆朝其他臣子们来往,自然也极少有人愿意做这枪头鸟,来自讨没趣。可是,如今已是西昆掌管司法军政要职的张将军却偏偏不愿住自己的府邸,仍是要挤在这国舅府中。而这国舅爷呢为了避嫌居然自个儿搬出去住了,名义上是去行猎一月,但深谙其道的人私底下皆议论纷纷:向国舅到底还是不愿与太后走得太近,即便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少年好友。楚璃的到来给冷清的国舅府带来了些生气。但是张少群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是在府中等她很久了一般。“张将军,我这么堂而皇之地来贵府没打扰到您吧?”
“楚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去楚府请过姑娘几回,府中家仆称姑娘已去了夜府,在下正感到奇怪,怎么端的好好一个姑娘会去人家将军府中住呢……”张少群一面说着,一面请楚璃入座,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美酒佳肴,就等美人来了。楚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道此人果真不简单,都能算准她今日会来府上找他了。张少群当然是算到了她会来,从那日他在门口遇见他们三人开始他就在等她自己找上门来了。俩人坐毕,席间自然是谈笑风生,从生活琐事谈起,层次渐高渐深,除了对国家大事闭口不谈外,不消说诗词画作了,就连自然宇宙都论及了。有那么一瞬间,楚璃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相见如故的熟悉感,仿佛再次穿越时空,来到那金碧辉煌的敦煌莫高窟精妙壁画中,俩人在其中神游自得,可以全然不管世俗之事。索性,楚璃心里清楚得很,此人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比别人“超前”了些,多懂了些知识和道理罢了,情商智商在线,自然专挑对方感兴趣的来谈,不然干瘪瘪的如何吸引对方。有时候,所谓的心有灵犀,兴趣相投还不如叫“投其所好”。“楚姑娘当真与我一见如故。不然这样吧,楚姑娘可否在这府上多住几日?虽然我也是暂住于此地,不过向国舅的宅院的确要比那些俗气大户人家的文雅得多,张某不才平时也喜欢附庸风雅,舞文弄墨一番,听闻楚姑娘也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张某倒还真想与姑娘切磋切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换做旁人,乍一听这话摆明了是在献殷勤,不怀好意,但这话却正是中了楚璃的意。她本还在担心这人同她叨叨叨,侃了半天就是不谈到她关心的问题上,正揣摩着该要怎样不着痕迹地提醒他,没曾想此人倒是自己提议了。不过,她是个女孩子,自然是要矜持一番,款款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婉转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将军公务繁忙还要招待我这个小女子,我岂有这样的荣幸。”
张少群“诶”了一声,绅士地也站了起来,给旁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拿了女士披风来给她披上。同时张少群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楚璃去院子里逛逛,顺便消消食。“外边风大,姑娘还是将衣裳穿上罢。”
说罢,他当先一步在前面带路,楚璃半推半就只好跟了上去,走至跟前还不忘再说一句:“这国舅府确实与众不同,比楚府、夜府都要精致优雅得多了。”
“哦?夜府?可是那将军府?我素有耳闻,也与那位少将军遇过几面,哦,那日好像夜将军也在……怎么,楚姑娘可是与那少将军相识?”
楚璃在心里冷哼了两声,心想你这人也太不诚恳,我与那少将军的婚事满城皆知,就算你是初来乍到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从刚才到现在从未提及过此事,仿佛这样的事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不需放在眼里。令楚璃更觉得奇怪的是,此人不但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带了几分中年人的油腻味道,但说话还是温温吞吞,特别谦和,和她一个小丫头说话用的也只是“在下”、“张某”。“哎呀,你看我,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怎能在这种赏花赏景、吟诗作对的好时候问些煞风景的话呢。来来来,楚姑娘,这边请。”
其实,楚璃非常紧张。为什么呢?因为方才此人说过要同她切磋才艺的。什么才艺啊!她虽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四好青年,但同时也是个四无青年。No,no,no,自然不是无房无车无工作无社保了,而是对那琴棋书画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哇!她正心里盘算着计策之际,突然家仆来报,说是又有客人来了。楚璃长舒了一口气,但当她看到客人是谁时,她倒是宁愿去和张少群去切磋才艺……“夜将军!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快请夜将军进来。”
下人立马让开一条道来,请夜千重入内,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唐君意。楚璃眯着眼凝目望着这两个人,不是她那啥,现在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也难怪她要想入非非了,毕竟在21世纪她也曾是那什么女……这两个大直男当然不知道这女子一直这么盯着他们,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在大街上遇到的。唐君意将身边几个丫头统统灌醉了,虽然他想要出来根本不需要使那些手段,但谁叫他是个怜香惜玉不愿与女人争吵的人呢?emmmm……一个女人除外。当然那些丫头也算是配合,当真是被她灌醉了。他老远就看见夜千重骑着一匹快马朝国舅府的方向而去,二话不说飞身跃起,几个来回便自顾跃到了他马上。夜千重奈何他不得,只能带着他来了。哎,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虽然她料到自己只身而来夜千重一定会来找她的,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将唐君意也带来了。这人最近奇奇怪怪的,情绪变化多端,万一在国舅府中突然发作起来说了些胡话可要她怎么办好。但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