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龙城女子监狱的门缓缓打开。
出来了一位半花白着头发,穿着黑t恤,肥大七分裤的女人,正是夏知梦。
她佝偻着头上了刚好到站的728路公交车,右手一颤一颤地从怀里掏钱,将皱巴巴的一元钱投进了投币箱。
夏知梦刚欲坐下,司机不耐烦的声音便响起:“两块,还有你刚才那个是老式一元,不作数。”
“什么?”许久未说话的夏知梦开口缓慢极了,声音粗噶难听像破风车一样。
闻言,司机瞅了她一眼便知道是监狱出来的犯人,语气更加不屑:“大婶,你听不懂人话啊!听不懂人话就别出来祸害社会!”
“对不起,我找一找,”夏知梦努力放快语速,有些生疏地翻找起她的那个绣着小红花的小布包。
车上的乘客见了,嗤笑道:“这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破烂的小布包。”
“司机,你走不走啊,我还有急事呢!”
“就是啊,这不是耽误别人时间吗!走不走了!”
被人催促的司机火了,对着女人吼道:“滚下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公共汽车很快开走,被赶下来的夏知梦有些迷茫。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等到好心人的指路,对方也惊呆了,从这里到市区,她要走整整三个小时。
夏知梦一瘸一拐,艰难的向前走着。
夏季的风轻拂过她的脸庞,吹扬起来的厚厚刘海,能清楚地看到被盖住的左眼角旁边是一大块伤疤,看起来狰狞恐怖。
她的脸也瘦的可怕,隐约能看见脸颊骨,被刘海遮住的眼睛则是灰蒙蒙的浑浊。
不知过了多久,夏知梦终于走到了城区,本欲找个空地休息的她,却因路过的行人议论的眼神坐如针扎。
为了躲避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夏知梦强行走快,她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公园附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茫茫然地看着城市。
龙城的变化真的好大,但它的繁华与热闹与她毫无瓜葛。
七年的牢狱生活,消磨了夏知梦所有的生气。复仇和自由,仿佛已变成一场遥远的梦。
她又掏出了那个绣着红花的小布包,一点一点清点着里面的钱,数了一次后又点了一次……
入狱后,她总是被暴打,三年前脑袋被重重地往墙上磕了后,伤了神经,导致她反应极其迟缓,忘性大。
足足花了十五分钟,夏知梦才点好了钱:二十七块三毛五。
一阵冷风吹过,夏知梦缩了缩肩膀,她无处可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毫无预兆的暴雨滴打在夏知梦身上。
她被迫起身,在雨中行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附近的小巷,这小巷里有一个小雨棚可以避雨。
夏知梦瑟缩着躲了进去,勉勉强强地抱着双腿等着大雨停下。可是走了一天的她实在太疲倦了,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昏睡过去的夏知梦也因为大雨发起了高烧,浑然不知地被困入梦魇。
“啊——呃——”走开啊!不,不要!谁来救救我!“啊——”夏知梦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安医生,病人突然挣扎起来了!”
“给她打镇静剂!”
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夏知梦渐渐睡了过去,这一次她睡的十分安稳。
等夏知梦醒来了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医院,面前一个约莫24岁左右,儒雅随和的男子正拿着报告在写什么东西。
她看见他男人的医师牌上写着安维两个字。
夏知梦愣愣地看着他,缓慢地开口:“我为什么,在医院。”
女人粗哑的声音忽而响起,安维虽然诧异但并未表露。
见她醒了,安维解释道:“是我姐送你过来的。昨晚下着大雨,你睡在我姐酒店后门的货棚里,发着高烧。”
话音刚落,病房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挑,丰腴艳丽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安维的姐姐———安薇。
她见夏知梦醒了,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吧,小丫头,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好多了”夏知梦向安薇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又想起什么,连忙翻开自己那个小布包,将里面的钱递给她,“姐姐,谢谢你,可是,我我只有这么多钱,对不起。请,请你收下!”
目光复杂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夏知梦,安薇皱起了眉头。
面前女孩卑微的样子,真的太像她记忆里的那个姑娘。
“我的酒店缺个清洁工,你要不要来试试?工资低,但是包三餐,包住宿。”
闻言,夏知梦瞪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结结巴巴道:“可以吗?”说完,她又摸摸自己的脸,“我长……长得丑,我……”
“没关系。”安薇打断了她的话,“清洁工不需要露脸,你只要早起在客人醒过来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就行了。”
夏知梦顿时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谢谢你,安姐!真的很谢谢你。”
“嗯,你养好身体,后天来上班。”
语罢,安薇放下水果便转身离开。
一旁早已观察两人许久的安维见状追了出去,有些担忧地叫住了安薇:“姐,你收留她不会是。”
安薇站在楼梯上,背对着安维,头也没回:“是又怎么样呢,这个女孩就是像她。”
可她的雅雅却再也回不来了。
就这样,夏知梦忐忑不安地在医院就呆到了晚上,等烧一退,不顾安维的劝阻,执意要去安薇的酒店上班。安维拗不过她,只得将夏知梦送到了姐姐的酒店。
办公室,安薇看着眼前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夏知梦,有些不悦:“我不是让你后天来上班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七年的牢狱生活,早就让夏知梦学会察言观色。
她看出安姐生气了,不安极了,搓着手指,低着头,小声着:“我我……想早点上班。还钱。”
安薇看夏知梦这样,叹了口气:“好吧。秦梦!”
“什么事,安姐。”一个身材高挑,卷着金色大长发,带着美瞳的风情万种的女人闻声扭着腰走了过来。
“这个人你安排下,她以后负责酒店的保洁。”安薇正翻阅着手上的报表,头也未抬地吩咐道。
秦梦挑剔着看了看夏知梦:嗯长的不怎么样,做个保洁倒是够了,看样子又是安姐好心捡回来的小狗。
“跟我吧。”秦梦冷冷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踩着高跟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