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宸刚坐下,手机就响起来,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一冷,却还是接了起来,“喂,惜朝,有事吗?”
坐在他对面的温夕瑶,走进酒店时,腿肚子就开始哆嗦。妈呀,这韩亦宸也太黑了,居然跑到市里最好的酒店来吃饭,这一餐下来,她两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她颤巍巍的坐下,颤巍巍的拿起菜单,看见上面的标价,她简直想死。就在她纠结万分时,突然听见韩亦宸在喊“惜朝”,她连忙抬起头盯着韩亦宸。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韩亦宸耐着性子说:“对啊,很累,所以出来透透气,嗯,好,晚上见。”
温夕瑶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温柔的得能滴出水来,可是脸上的神情足以冰冻三尺。她的心思没有过多的放在研究韩亦宸的表情上,而是在想,顾惜朝跟司徒北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跟韩亦宸走那么近,这么频繁的约会,好像要结婚的是他们俩一样。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等韩亦宸挂了电话,她装作不经意的问他,“是顾总监吗?”
韩亦宸也没有避开她,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在他、司徒北与顾惜朝这段三角恋中,温夕瑶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一直以为,温夕瑶喜欢的人是齐铭,“哦,她问我怎么不在公司,看好了想吃什么吗?”
温夕瑶连忙低头看菜单,若无其事的说:“你跟顾总监好像很熟,就是上次,我们在电梯里,她还请你喝喜酒来着。”
“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服务员,点餐。”韩亦宸并不想说太多,招手叫来服务生,开始点餐。温夕瑶的注意力再也没办法停留在八卦上,韩亦宸报一个菜名,她对一次价,等他点完,她后背上已经冷汗涔涔。
天哪,吃这一顿饭,卖了她都不够付账的,这丫也太狠了。
韩亦宸瞧她不停的擦汗,他故意问她,“很热吗,要不要让他们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温夕瑶连忙摆手,等到菜上来,一盘盘精致可口的佳肴,却引不起她一点食欲。她吃一口,心就抽搐一下。再看对面吃相优雅的韩亦宸,她恨不得地遁、隐身,再也不要坐在这里才好。
韩亦宸无视她快绿了的脸色,心情好得没法说。自己吃,还不忘给她布菜。温夕瑶看着一桌子的菜,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刚才就别穷装大方,直接去街坊小店里请他吃碗杂酱面就行了。
她一边懊悔,一边心痛,后来索性化悲愤为食量,大口吃菜,大口喝汤。
结账的时候,韩亦宸并没有让她付账,只签了一个单,然后拉着她出了酒店,悄悄告诉她,说:“其实这是我爷爷开的,我经常来吃白食,至于你请我,就下次再说吧。”
他是想把与她吃饭的机会留在后面,温夕瑶自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一脸赧然,“韩总,不好意思啊,您今天陪我一整天,最后连饭都是您请。不过,您家的餐厅跟抢钱似的,那个白水煮虾竟然就480一份,以后有机会您来我家,我给您煮,480可以把您撑趴下。”
“好啊,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韩亦宸憋着笑道。
“不了,今天已经够麻烦您,前面就有一个公交站,我坐公交车回去,谢谢您的款待。”温夕瑶向他鞠了一个躬,匆匆跑走了,韩亦宸看着她充满朝气的背影,摇了摇头,矮身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开走了。
司徒北一早到办公室里,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开会的时候,他总是在走神,想着昨晚顾夫人的来电,想着与顾惜朝的婚事。
想着想着,眼前就只剩一个人的身影。其实他感觉得到,温夕瑶并不怎么依恋他,反倒是他依恋她多一些。也是,他出现在她生命里,只有短短两个月,而她已经在他生命里待了整整13年。
那是一种与爱情全然没有关系的牵系,责任与道义,让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那年她才十岁,面对警察的聆训,她说:“我不告他,我妈妈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想让另一个家庭变得不完整。”
小小年纪,居然也能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也许从那一刻起,她就震动了他的心,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如果不是王玉凤的卑劣,也许他会旁观她一辈子,旁观她慢慢长大、结婚生子、然后幸福的老去,直到他闭上双眼为止。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像一个偷窥狂。他与她擦肩而过许多次,她却从来没留心过。也许他在她记忆里早就已经模糊,而她却在他的记忆里日益鲜明。
他想到这些,就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散了会,他驱车来到南山公墓,顺着白色阶梯一步步往上走去。他怀里抱着黄色康乃馨,康乃馨象征着母亲,而黄色,是隐含尊敬、歉意。
他在墓碑前站定,他每年都会来一次,静静待一会儿,然后离去。
这次也不例外,他告诉照片上这个美丽的女人,给她形容温夕瑶长成什么样了,有多高了。最后他自己都笑出来了,“您一定很想她吧,她很倔强,现在都还没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总有一天,我会带她来看您。”
回到市区,他的电话就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却是顾惜朝。他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还是打开车载电话,“惜朝,有事吗?”
顾惜朝在这边愣了一下,“怎么,没事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在开车,不太方便接听电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事说事,无事挂电话。
顾惜朝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底的不悦,说:“司徒,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有事跟你说。”
“好,在哪里?”两人约定了时间与地点,司徒北挂了电话,也不回办公室了,直接开车去了云水私人会所。
他到了不久,顾惜朝就到了,她穿着一袭波西米亚长裙,脚踝上绑着一串脚链,五彩的贝壳,每一颗贝壳上都镶有水钻,十分漂亮。
她被服务员领着进来,看见司徒北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很入神。她走进去,他才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来了,坐吧,服务员,上菜吧。”
顾惜朝看着他,他与韩亦宸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含蓄内敛,有责任心与事业心,有风度有雅量,懂得珍惜与照顾人女,重视家庭生活。而韩亦宸完全是另一种,他张扬、热情、活力。
如果是谈恋爱,韩亦宸这种最适合不过,但是要结婚,还是司徒北这类型。
顾惜朝坐下后,就开始在心里比较这两个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无疑的,他们都很优秀,配她绰绰有余。
她发愣的功夫,服务员已经把菜摆上了,司徒北夹了一块鱼在盘子里,细心的把刺挑出来,然后放进顾惜朝盘子里,说:“吃吧,你最喜欢吃鱼了,这家会所里的鱼都是自家饲养,味道很不错呢。”
顾惜朝看着盘子里雪白的鱼肉,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比较起来。她跟韩亦宸在一起,总是她照顾他。而跟司徒北在一起,却是他在照顾她。
这三年里,她与司徒北若即若离,但只要在一起,他总会像个兄长一般,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她以前怨恨过他,是他毁了她的爱情。
但是现在,时过境迁,她发现她居然一点也不恨他了。想到要跟他分手,她心里居然也会舍不得。
“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司徒北发现她只是发呆,连忙问她。
她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却觉得索然无味,她放下筷子,抬头认真地看着司徒北。她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他的五官像外国人,眉眼很深邃的那种,眼角内陷,眼睛如鹰般犀利,五官棱角分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司徒北被她盯得发毛,也放下筷子,“怎么了?”
“司徒,你爱我吗?”顾惜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们相处时总是有礼而客套,连偶尔亲吻,都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没有热情。
司徒北挑了挑眉,他也没料到顾惜朝会这样问。在没遇上温夕瑶时,他也以为他爱她。可是不同,他跟温夕瑶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想亲她摸她……
但是跟顾惜朝在一起,他一度认为自己是性冷淡,她主动投怀送抱,激不起他半点激情。他偶尔也会渴望她的身体,但是他分得清,那是男性荷尔蒙在作祟。
因此,他们在一起三年,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同床共枕。
可是她现在问他爱她吗?其实这个答案早已经在他心中,他是因为愧疚,才决定爱她。“我们就要订婚了,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
顾惜朝闻言,显然很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他们在一起三年,他至少也会有一点点爱她吧?
“你要娶我,是因为责任吗?”
“你希望是什么?”司徒北反问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顾惜朝,他的责任与歉疚总要多一些。
顾惜朝垂下眼眸,她是骄傲的女人,她希望司徒北娶她,是因为爱上了她。但是显然的,他的答案并不会让她满意,她忽然松了口气,看着司徒北,说:“司徒,我们分手吧,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