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冲完凉不久之后,鳌山宗这一日的杂役招募便结束了——
结束的标志是有两名鳌山宗小弟子进了每间屋子,将人数全部清点了一遍。
清点完之后,他们便出了院子,在院门外守着。
于是院内只剩下今日招募来的三百余名杂役。
虽然院内此时无人看管,但因为之前宋姓头领的到来,使得院里的杂役们一个个皆心惊胆战——
戌时刚过,屋外的院子里就没人影了,一个个都躺在通铺上准备就寝,说话也不敢太大声。
张小豆一开始占着通铺靠门口最前端的位置,结果他的旁边后面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他躺下之后紧张不已,并连跑两趟茅房。
第二趟茅房跑回来之后,张小豆果断放弃了他原本的绝佳位置,抱着包袱躺到了王大力左边。
王大力左边刚好空着一个位置,躺下之后再往左边是一个比较普通的斯文男子,这让张小豆感觉十分安心。
李三笛躺在王大力右边,头枕着衣服,此刻正眨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听着旁边的张小豆和王大力说悄悄话,毫无睡意。
——“大力兄……你说今天晚上没饭吃,以后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没饭吃了……”
——“应该是吧!”
——“大力兄……那你说明天白天不会也没饭吃吧,咱们又不会辟谷,这么下去岂不是要饿死了……”
——“肯定有的!俺们村王二狗回村的时候说了!不过每天好像就早上中午两顿,晚上是没有的。”
——“喔……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大力兄……那你说见面礼的银钱……大概什么时候发呀……”
当张小豆叫第三声大力兄时,回应他的只有王大力的鼾声。
王大力的鼾声和他的名字十分相符,响得很大力——
而且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屋内其他人传出的大大小小的鼾声。
于是王大力左边的张小豆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然后又开始纠结了……
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到他之前的位置。
……
估摸着到了将近亥初时分,李三笛感应四周的气息,知晓大部分人已经都睡了。
就连被鼾声折磨的张小豆,此刻也轻轻闭上了眼睛,皱起眉头做着不怎么甜美的梦。
当然,自己所在的这栋楼里,至少还有十几个人醒着,这也很正常——哪里都会有失眠的人,更何况还是在生活环境发生巨变的今日。
李三笛平躺在通铺之上,眼睛微闭,开始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
虽然鳌山宗内,宗主、长老们的谈话,极有可能都设了隔音法器,自己直接听是听不到什么好料的,但是听一听宗内其他人的谈话,亦有可能收获一些意外的惊喜。
不过……如果想要十分清晰地听到整个宗门内所有的谈话声,至少需要运起一丝微弱的妖力。
如果不用妖力,在鳌山宗整个宗主府这个范围内,认真听也可以听到,但是……
想到这里,李三笛慢慢睁开眼睛,然后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旁边鼾声如雷的王大力——
没错,用自然的耳朵去收听,就会受到这种自然声音的干扰。
听个有没有人跟踪、跟踪之人的心跳之类,倒是不怎么影响,但是要听完整的对话,就很难了。
尤其是这干扰源距离如此之近,影响实在过大。
“果然还是得起身出去吗……”李三笛琢磨道。
如果要出房间找个合适的地方,恐怕没有比屋后小树林更合适的了。
那片绕着院子外侧整整一圈的树林虽然不大,但那些树都有些年头了,粗壮的枝干和茂密的叶子,藏一个自己的身形,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若躲在树枝上,离院门口距离远一些,只运起少许妖气的话,以那几位守门弟子的修为,应该也很难察觉得到。
而且总感觉躺在树上睡觉,要比躺在这儿更容易睡着得多。
想到这里,李三笛便直接坐起身来,动作轻微地下了通铺。
没有运起妖气直接飞身下铺,虽然李三笛动作轻盈,但年久失修的竹制通铺还是有了一丝细小的响动——
于是李三笛两只脚刚刚挨到地面儿上,便被听到响动立刻醒来的王大力发现了。
“你不要命了!这个时间还想跑出去!”王大力见李三笛一副要溜出去的样子,赶忙小声急道!
李三笛微微一笑,给他宽心道:“我睡不着,去屋檐下面坐一会儿。放心吧,我不会被发现的。”
没想到王大力长得一副粗心模样,但是感觉却异常灵敏,这么一点响动都能让他立刻醒来。
王大力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李三笛一脸淡定的表情和眼神,觉得这小子虽然有时候让人挺操心的,但更多时候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儿,看起来不像个会惹事的笨人——
于是他开口嘱咐道:“别跑远了,在外头坐一会儿困了就赶紧回来啊!”说罢便又翻身接着睡了。
李三笛轻声应了句“好”之后,便脚步轻盈地出了房门。
石砖的地板很稳当,李三笛出门之时,听不到一丝脚步的声响。
……
出了房门之后,李三笛未在院内多作停留,而是按照之前来过一遍的经验,直接以轻盈的身法,飞身至小树林中距离院门口最远的位置。
“就是你了”,李三笛到了目的地之后,在面前大树的树干上拍了拍,紧接着释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弱妖气——
下一瞬间,他已然从树下瞬移到了一根平缓舒展开来的树枝之上。
藏身在茂密的树叶中,李三笛靠着树干,舒服地半躺下来。
不知是不是妖形的影响,好像现在越来越习惯睡在树上了。
李三笛无奈地兀自摇头笑笑,接着释出一丝微弱的妖气,提升六感——
门口的四名守门弟子此刻虽然没有人偷偷打瞌睡,但从这个气息来看,正如自己所料,他们对这树上的一丝妖气毫无察觉。
若换成那个宋姓的男子亲自守门,李三笛就要想个别的法子了,比如以穿墙之术躲在地下某处——
但以宋姓男子那般身份,自然是不会来做个守门人的。
于是李三笛微微一笑,享受林中寂静的同时,正式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