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言煜之若是想要翻身，怕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在南帝那里，一颗废棋，怕是再没有用处了。
立在台阶上的言瑾之借着月光，看着两个人，无声的冲着两个人微微弯了弯身子。
一朝落魄逃往大裕国，在一间老旧的屋子里以卖画为生，是温颜的出现让他又燃起了希望，也是温颜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曾嫌弃他半分，还让他管理铺子。来到这南国之后，又帮他扳倒了言煜之，这份恩情是他没齿难忘的。
至于苏千夜……
言瑾之看着他，一双眸子里闪烁出一丝复杂之色。
其实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温颜，实际上在大裕国之时，他的确是找过苏千夜的。那时候的苏千夜还是大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在闲庭之中，他们的确密谈过。
边境一十六城是他许诺给苏千夜的筹码，而他手中的底牌，在今晚的晚宴上，苏千夜将他抖了出来。
用边境一十六城，换取两国十年安定。十年期年，南国可休养生息，而这场盟约也会让丘国的人误以为他们两国结盟，不敢在贸然出手。
这样以来，本是因为临渊国的出现打破的三国平衡也会再次稳定下去。
用边境一十六城换取十年时间，言瑾之觉得值了。
他在慢慢直起腰身，月光之下温颜的面容宁静祥和，如一尊好看的美玉。
“颜儿，借一步说话可好？”
温颜微微朝着身侧的苏千夜瞥了一眼，一笑道：“可以。”
两个人走到一旁，温颜瞧着他，轻问出声，“瑾之，你想说什么？”
“颜儿。”
言瑾之将面前的女子的轮廓在视线里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一番，半晌，方才再次开口道：“颜儿，你可有喜欢过我？”
温颜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言瑾之望着她的面容，再次开口，“曾经就连一丝丝的喜欢都没有吗？”
然而回答言瑾之却是良久的沉默。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从一开始这个女人进入他的视线之后，他从未跳动过的心，开始明白什么是喜欢。
可就在他刚刚涌起那股子想要守护之意，却只能无奈归国。
自那之后，她的消息就成了他案台之上长久放着的文书。
从大裕国，到北域沙国，地下鬼域，再到那龙雪山，一路走来，他也时常欢喜时长忧。欢喜的是她在逐步的成长，忧的却是她在逐渐的离他远去。
果不其然，在次相见，她已经是临渊国的皇后，是临渊国另外一半掌权者，是苏千夜的妻。
他以前从来不会嫉妒与谁，可是现在他感受到自己在嫉妒苏千夜。
嫉妒他，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
“曾经我有喜欢过。”
这句话说的极轻极淡，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这话吹散开来。可这句话，却是言瑾之此生听的最为清楚的一句话。
直到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也曾记得，有一个女子，在涑川河的尽头，满含笑意的说着这句话。
够了，足够了。
在他出现的时候，苏千夜已经认识她良久，他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单相思，他的这个问答在他这里，到最后只会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哪里知道他的这个问答竟还是得到了她的回应。
曾几何时，他喜欢的女子也曾经在那么一瞬喜欢过他。
言瑾之傻笑了两声，就连那一直未有舒展开来的面容之上都犹如冰雪初融。温颜瞧着面前的男人，就好像是前世看见的二十多岁的愣头小伙子，在遇到姑娘表白之后，露出的呆傻模样。
温颜低笑了两声，就听见言瑾之再次开口道：“若是孤早点遇见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瑾之，爱情这个东西，其实没有早晚。我想如果他要晚遇上我，或许我依旧会爱上他。瑾之，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颜儿，我今日同你说起此事，并不是想让你心中留下一个负担，我只是……”
“我明白。”
温颜点了点头，“你只是不想留下遗憾罢了。我都明白。”
言瑾之点了点头，目光在温柔的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等孩子出生，一定带来同我瞧瞧。”
言瑾之的心思，苏千夜比谁都清楚，他立在不远处，瞧着两个人慢慢走来，那本是紧蹙起来的双眸微微舒展开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
看着面前又掉进醋缸子里的某人，温颜格格一笑，“没什么，给我们家宝贝找了个干爹。”
“呵。”
打不到温颜的主意，就开始打他儿女的主意，苏千夜的一双眸子满含凉意的落在言瑾之身上。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茶杯碎裂的声音，言瑾之回身看了一眼之后，淡笑出声，“孤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送两位了，回头两位要走之时，别忘了来找孤。”
“一定叫你。”
看着言瑾之转身回去，整个大殿前就只剩下温颜与苏千夜两个人。
温颜抬手一把抱住苏千夜，嘴角轻勾，“恭喜。”
苏千夜以为温颜是因为找了个干爹才高兴，一双眸子蓦然眯起，“何喜之有？”
“当然是恭喜你达成所愿。”
不是找干爹？祝他达成所愿？
苏千夜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日唯一达成所愿之事，怕是只有当初与言瑾之达成协议的那件事了。看着她如花的笑颜，苏千夜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何时知晓的？”
温颜眨巴着眼睛，笑道：“也没有很久，大约就在刚刚吧。”
先前她一直对割让南国边境一十六城这件事情有所怀疑，可两个人看上去太过淡定，也太过能隐藏，以至于温颜只是感受到一个苗头，可一直不敢确定。今日晚宴加重了温颜的怀疑，就在刚刚，她发现的那一刻，是言瑾之面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给我说说你们两个究竟是达成了什么？”
涑川河畔，两个人并肩而走，月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将他们身后的人影拉长。
苏千夜抬手将温颜那垂落在脸颊两侧的发撩开别在耳后，“这是，秘密。”
“好啊，这是秘密，那我也不告诉你，瑾之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因为，这也是秘密。”
“温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