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们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真等杨明怀的头颅滚落在地,百姓们被吓的缩着脖子往后退,话都不敢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县老爷就这么容易被砍了脑袋。
“终于死了!小妹,你可以安息了。”人群中,冲出来个中年男人,看着杨明怀的头颅哈哈大笑,片刻后又捂着脸痛哭。
“他莫不是疯了?”
“不能吧,被吓得?”
“不,不,我认得他,他原先走街串巷卖油糕的,父母死得早,跟小妹相依为命,谁知道她小妹给他送饭时,被县老爷看见,就给强抢进后宅,没过一个月,人就死了,他求告无门,还挨了顿打。”
“哎,这么说,县老爷是好事啊。”
这话刚说完,从人群里跑出个妇女,朝着杨明怀的脑袋呸了一口,“苍天有眼,你这畜生到底没落得个好结果。”
“爹,娘,花儿啊,你们可以瞑目了。”
又有几人冲出来,朝着杨明怀吐口水,胆大的甚至还想去踹两脚。
这些人要么是不肯投靠杨明怀,被他逼得家破人亡;要么是家中有人死在杨明怀手上。
大多是家中女孩被杨明怀活活打死。
跟他们相比,阮阮能留下一条命,是何等的幸运。
林初站在远处,心中叹息,朝廷动荡,贪官横行,各地匪患严重,百姓的日子太难了。
“走吧,去县衙。”
她带着春兰去了县衙,整个县衙都被士兵围住,在县衙里做事的人都被带到前院,正被审问,后宅的女眷倒是还好,只是关着,不让进出罢了。
林初亮出身份,进了内宅。
后宅的一众女眷都聚集在杨夫人的院子里,见着林初进来,俱是一脸疑惑,不清楚林初的身份。
但因为她是女子,对她倒是没有多少敌意。
林初看了一圈,视线落在杨夫人身上,微微笑道:“杨夫人,可否移步,我想跟你谈些事情。”
杨夫人犹豫片刻,将林初请进后院。
后院的布置倒是简单,三面墙前都种着菜蔬,用篱笆围着,院中央有一棵杏树,眼下挂满青果。
杨夫人的贴身丫鬟端了茶点来,放在杏树下的石桌上,又在石凳上铺好锦垫,悄然退下。
“请坐。”杨夫人给林初倒茶,试探着问:“您可是林东家?”
林初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知道我?”
她心里平静的很,早就料到杨夫人能猜出她的身份。
这位杨夫人出自京都,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不知道她才奇怪呢。
“我听兄长提起过,当时宿州易主,吴王在逃跑途中被斩杀,兄长过来看我时,说过林东家的一些事。”杨夫人说。
林初来了兴致,“哦?说我什么?”
杨夫人一怔,她没想到林初会直咧咧的问出来。
她说这些话,是在暗示林初,她有娘家依靠,不能随便决定她的生死,为她和孩子争个活路。
“兄长说林东家是少有的果敢女子,不比男子差,是陈将军麾下的得力干将。”杨夫人道。
林初很是赞同的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杨夫人:“……”
她有些头疼,林初跟她以往来往的夫人和小姐们的路子完全不同,让她不知该如何下手。
“杨夫人,我与你做笔买卖,如何?”林初含笑问。
杨夫人愣住,“买卖?”
“是,杨夫人是京都人,杨明怀寒门出身,家中只有一帮子穷亲戚,如今他死了,你若是能得自由,定是要带孩子投奔娘家的,正好我想去京都长长见识,不知可否与你同行?”林初问。
杨夫人是心思玲珑之人,转瞬就明白林初是想隐瞒身份去京都,一旦去了,就不可能只是长长见识。
若是事情闹大,怕是会连累父兄家人。
可拒绝了,恐怕她和孩子也没了好日子。
“林东家,您是办大事的人,何必为难我这么个内宅妇人。”杨夫人苦笑道。
林初抿了口茶,幽幽道:“元固县的百姓皆道杨夫人心善,杨明怀敛财,杨夫人每年都要施粥,杨明怀强抢无辜女子,每日虐打,在他们要快要死的时候,杨夫人总会出面安置她们,让她们走的体面,而不是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
杨夫人的脊背微微挺直了些。
“可是,杨夫人施粥的米粮从何而来?是杨明怀从百姓手上抢来的,那些女子被困在内宅,守着她们的仆人是杨夫人亲自挑选的,她们也曾试着用钱财收买仆人,想往外传消息,却通通被杨夫人拦住。”
林初倾身,盯着杨夫人的眼睛,脸色渐冷,“杨夫人手上的账薄从何而来?是杨明怀亲手奉上,他为何要把账簿给你?”
“因为朝中早有御史参杨明怀荒淫无度,草菅人命,是杨家拿着杨明怀送去的银子,四处疏通,才保住他,他为了坐稳县令之位,每年都会给杨家送一大笔钱。”
“这些银子只有少部分拿去疏通人脉,大多数都落在杨家的腰包里。”
杨夫人脸色煞白,身体都有些摇晃,林初一番话彻底撕开了她伪善的面具。
林初讥讽道:“杨明怀又毒又蠢,想不明白你们杨家不过是当他是个钱耙子罢了。”
“我给你掩饰身份,带你去京都,陈将军就能放过我和我娘家人?”杨夫人问。
林初淡淡道:“我是同你做买卖,能获利的也只有你和你的孩子。”
杨夫人额头冷汗直流,半晌哑声道:“好,这笔买卖,我做。”
“我听说杨少爷聪慧好学,宿州青峰书院很不错,是个好去处。”林初说完,起身欲走。
杨夫人彻底慌了,这是要把她儿子扣下当人质。
“林东家,我儿子年纪还小,还请林东家手下留情,不要让我们母子分离。”杨夫人恳求道。
林初道:“同你做这笔买卖,我是将命交在你手上,不留下些什么,我如何能安心?杨夫人若是不想杨少爷留在青峰书院,不如你留下,我带杨少爷回京,投靠杨家?”
杨夫人浑身一震,忙道:“我明日就送我儿子去青峰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