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动作一顿,微微眯眼,她盯着王夫人,语调缓慢的说:“义父和少将军对我恩重如山……”
“真是义父么?”王夫人声音里带着蛊惑,“林东家真的把陈家人当成亲人么?那为何从不喊义兄呢?”
林初的脸色冷了下来。
王夫人露出笑容来,“林东家,我想你心里也清楚,陈家虽然收你为义女,目的也只是让你便于行事罢了,并未真正把你当成义女看,陈晏清和陈老将军还能把你当半个心腹,可是陈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从没把你放在眼里。”
让王夫人失望的是,林初听到她的话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表情很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
“王夫人不必费心挑拨,义父和少将军把我当做什么,我比你清楚,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多听听禹州的消息。”
林初缓缓说:“我听说王宝风前些日子上山打猎,被黑熊所伤,现在卧床不起。”
“主帅病重,统兵和练兵之权就得交出去,如此一来,王将军将彻底沦为傀儡,失去对禹州的控制,王将军无法再做禹州的主,那夫人和公子便也失去价值,届时你该如何?”
王夫人的脸色变了,脸上温柔的笑再也维持不住,露出阴沉来。
林初扳回一局,高兴地往前院去。
不过,她面上在笑,心情却并不轻松。
此番陈晏清夫妻闹得如此僵,有没有王夫人的手笔?
她又是怎么跟老夫人如此熟稔?
很快,林初的疑惑就得到解答。
她到前院时,陈承洛就站在门口,几个月不见,小少年长大许多,已经比她高一个头,穿着蓝色锦袍,衣摆和袖口绣着青竹。
他的眉头轻蹙,暗含愁绪。
但是见到林初时,陈承洛脸上的愁容瞬间褪去,笑着小跑过来,“初姐姐,你回来怎么不去看我?”
说着,他就有点委屈。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刚去拜见过老夫人,少将军还要留我说话,我原本是打算跟少将军说完话,就去见你。”林初说。
陈承洛一听就高兴了,他往院里看了眼,冲林初眨眼睛,“你不用等了,父亲今晚怕是没工夫跟你说话,不如跟我回李家镇?”
“你也回李家镇?”林初有些惊讶。
陈承洛笑的很得意,“我跟田大人要了一处宅子,离你家不远,我每次回去,晚上都去三叔三婶家吃饭。”
林初迟疑,“你没蒙我?少将军真没空见我,不会留我?”
“我何时骗过你?你不信的话,你来听。”陈承洛侧身,让林初上前。
林初走到院门旁,隐约能听见屋里陈老将军发怒的声音,隐约提到还提到了王夫人。
陈承洛率先往门外走,林初想了想,跟了上去。
她犹豫好半天,最终没忍住,问陈承洛:“我刚才听义父言语之间提到了王夫人,这是为何?”
“你既然跟着回来,想必是知道母亲给父亲纳妾的事。”陈承洛神情嘲弄,“她一贯见不得我爹身边有女人,府里的几个通房被她管的服服帖帖,这次急得头脑发昏,居然想到要把侄女送到我爹床上,就是因为王夫人。”
林初顺着陈承洛的话想,“是王夫人献的计?”
“献什么计,王夫人棋艺精湛,时常跟我爹在后花园下棋。”陈承洛意味深长的说。
林初:“……她不是王宝风的夫人么?”
陈承洛道:“正因为她有丈夫,所以只是下棋而已,若是没有……”
林初抿唇,沉默半晌后,大步向外走,“走,骑马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陈承洛脸上笑容更大了,回头看了前院一眼,眼神冷漠,等看向林初时,渐渐恢复温度。
书房中的陈晏清并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开,他此时也不上这些,因为陈老将军已气的要拔刀。
“爹,大哥和她清清白白,只是空闲时下过两回棋。”陈晏和死命的拦着陈老将军,实在没有办法,噗通跪地,一把抱住陈老将军的双腿,不让他动。
陈晏清站在书桌前,身上还有未干的墨迹,脚边是摔成两半的砚台,整个人很是狼狈。
陈老将军瞪着陈晏清,“你少替他说好话!大郎,你跟我说实话,你是铁了心要休妻?”
“是,但我休妻一事跟王夫人无关,实在是我无法再忍受李氏,她整日里拈风吃醋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要把侄女送给我当小妾。”
陈晏清一脸无法继续忍受的模样,“她头脑糊涂也就罢了,还总是不肯信我的话。”
说到这里,他顿住,无奈道:“爹,我跟王夫人确实清清白白。”
陈老将军在陈晏和的劝说下,怒气渐消,扶着桌子坐下,“你可想过,若是休妻,承洛、承熙和妍儿三个孩子该如何自处?”
提起这件事来,陈晏清更是一肚子火,“她从未将三个孩子放在心上,前段日子,她只顾着娘家侄女,害的妍儿被掳走,险些落入曹国舅手中,承熙去宿州后,她不闻不问,承洛留在边城,她百般为难……”
“爹,她是个糊涂的,待我百年之后,无论承洛和承熙哪个孩子主事,她必定会给他们添乱,到时孩子更为难。”
陈老将军沉默半晌,缓缓的叹口气,“李家素来薄情,她若是被休回李家,恐怕会被李家人逼死。”
说到底,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还是他的儿子和孙子。
陈晏清说:“我不会让她回李家,我会在郊外给她找一座庵堂,供她清修,几个孩子若是想去见她,也方便些。”
陈老将军沉思半晌,“既然你已经决定,便如此吧。”
他扶着桌子起身,走到门口时,冷声说:“但你与那王夫人就此断了吧,不可再有牵扯。”
陈晏清沉默半晌,应下。
陈晏和扶着陈老将军,把他送回后院,刚进门,陈老夫人就哭着出来,“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陈晏和当即退下。
陈老将军进屋,坐下,沉声问道:“你哭什么?”